此刻,在山峰的顶端,一座古朴庄严的大殿之内,约有十几个人正围坐在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目不转睛的看着中间的水幕。
那水幕是由法力凝聚而成,正是苏问他们一行人的场景。在场的这些便是缺一门的长老,此时,他们正在商议着如何招收弟子。
“师兄,若要我说,还是像往常一样,我们一人各挑一个天赋上品的弟子,而剩下的,再各自商量着分配吧。”
有一个宫装女子站了起来,向着中间站着的苍老道人缓缓道。
“那不行!现如今本来招收弟子就极为困难,衡岳宗和赤血宗大肆抢掠弟子,将那些有天赋的人全部招走,我等现在收徒弟本来就难遇可造之材,若是像往常一样,只有一个上品天赋的弟子,那我这岳阳峰的传承,恐怕迟早要断。”
一个中年汉子猛地站了起来,他赤裸着上身,筋络如虬龙一般攀附在他的身上,看上去狰狞恐怖。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赵无延,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宫装女子反问,她同样尖锐,事关本峰的传承,由不得她退后半步。
“更好的办法,老子没有,但老子觉得,你星峰一脉,本来就没什么好的传承,十几年前就已经收了一个上品天赋的弟子,足够你那一脉的传承了,这些弟子,你就别来争了吧。”
“赵无延,你!”
那宫装女子勃然大怒,蛾眉倒竖,满脸煞气,右手掐诀,就要施展法力,让这赵无延吃点苦头。
哪知这赵无延丝毫不惧,同样施展法力,在其身后形成了一只巨猿法相,疯狂的锤击着自己的胸口,强悍的力量油然而生。
“两位,在宗门大殿内就不要动武了吧。”
忽然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站了起来,那人不足三寸高,白发,双目之中闪着狡猾的光芒,看上去极其猥琐。
他一开口,宫装女子与赵无延两人便收起了法力,冷哼了一声,便各自退让了一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也好,咱们宗门之内还是要以和为贵,若是像他们那些小辈见了你们这吵吵闹闹的模样,还不知要嘲笑我们这些做长辈多久呢?”
又一个紧闭双目的中年人开口,他身穿青衫,背后背着一把长剑,犹如一棵松柏。
“那你们又当如何?九山难道真要比我们十峰高贵?每次都要你们先选,剩下的才是我们来选,大家不还是都修得五德老祖传下来的道统。”
那健壮男子愤愤开口,心中有些不平。
缺一门分为九山十峰,所谓九山,便是被开宗老祖以大法力拘来的九座山头,悬在了天空之中,九山各有奇异,能助人修行。而十峰,则是在之后,缺一门中兴老祖,五德老祖所传下的道统。
故此,在缺一门的规矩之中,九山永远在十峰之上,且在宗门的议事中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只是正如那精壮男子所言,当年缺一门遭遇祸事,一个宗门的道统近乎全部灭绝,所谓的九山也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现在大部分九山修士所修的法门,皆是由五德老祖传下。
“师弟此言差矣,九山倒是不比十峰高贵,只不过宗门规矩如此,做师兄的也不好违背古制,倒是要请师弟见谅。”
那尖嘴猴腮的道人说话,一开口便是宗门规矩,如同大义在身,漆黑的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活像一只老鼠。
“你!玄易子,你当老子是好惹的,是不是要做过一场!你看老子今天不撕烂你那张嘴。”
精壮男子一时气急,浑身的经络暴起,他原本就是个嘴笨之人,不擅长与人争辩,此刻被别人用宗门规矩威压,他怒火攻心,又见那玄易子一副嘲笑的模样,立刻便要上前。
“师弟,你过了。”
青衫男子缓缓睁眼,刹那间,剑气纵横,如同汪洋大海,恣肆妄为,整个大厅之内都渲染了一股剑意,使得众人不得不运转法力扺挡。
那精壮男子也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剑意,面色铁青的退了回去,虽然同为筑基初期的修为,但凌虚子的剑道修为远在他之上,真要动起手来,怕是根本撑不过三招。
“嘻嘻,原来你赵无延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老夫还以为你是什么人物!啧啧,也不过如此。”
玄易子嘲讽道,绿豆般的眼睛都要挤到一起,看上去极为可笑,却引得那精壮汉子心中又是一股无名火起。
若不是实在对付不了这凌虚子,他今日定要撕烂这玄易子的嘴。
“师兄,你也少说两句。”
凌虛子轻声道,那玄易子立刻就闭了嘴,只是又冷冷的看了那赵无延一眼,依旧是充满了嘲讽的神色。
“掌门师兄,今日之事合该由你来定夺,选择弟子事关各山各峰的传承,我等自然也不敢马虎,唯恐日后无颜见各位先祖,此事各不相让,即使是争论个三天三夜也争论不完,还不如直接由你来定夺。”
凌虚子开口道,他一说话,立刻这大殿之内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再开口。
而他的目光,则一直盯着中央水幕下的那个老者,那……便是当代缺一门的掌门,唤作道衍,筑基后期的修为,在这大殿之内,当属他的修为最高。
那老者目光晦暗,身着紫衣,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暮气沉沉,但他身上那股恐怖的威压,却在预示着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即使是凌虚子,也得考虑他的意见。
众人也将目光转向他,倾听着他的意见,哪知道道衍只是摆了摆手,缓缓道,
“还缺一个人呢,等他到了我们再说,也还来得及。”
“哼!”
道衍的话音刚落,立刻,那赵无延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十分不满,他脱口而出,
“老子真的看不惯天虚山的人,每次有什么事,他们都最后来,他们也配成为九山的人?能够立在我们十峰之上,老子是真的不服。”
“无延师弟,慎言。”
道衍轻轻抬起头,看了赵无延一眼,顿时一股无形的压力加诸在了赵无延的身上,令得他浑身一颤,原本想说的话此时也咽了回去,冷汗不停的往外冒。
这种感觉,比起凌虚子的剑意锋芒,还要更胜一筹,仿佛一座巨大的山脉压在了自己身上,令自己喘息不得。
“天虚山一直位于我们九山之内,而且作为九山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被毁掉传承的一脉,按照老祖传下的规矩,我们理当尊敬他们。”
道衍继续开口,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被他的目光扫到的人,此刻都低下了头,除了凌虚子。
“抱残守缺罢了,当真是老顽固。”
凌虚子轻声嗤笑,他丝毫不畏惧道衍的威慑。而道衍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合上了双目,静静等候。
众人也不在开口,大殿内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
其实赵无延说的极对,现如今缺一门内的九山十峰,几乎全部都修的是五德老祖传下来的道统,除了……天虚山。
而且天虚山所修的法也是残法,并不完全,所以才把那些弟子修炼的有些……令人无法言说。
就连天虚山,如今的执事长老,也是深受此法之害。故此,十峰之人皆觉得天虚山不配入九山之列,但也奈何不了祖制。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门外忽然进来一道虹光,化作一个年轻但脸色有些苍白的弟子模样,大约二十来岁,眼瞳泛白,没有瞳仁,一出现,便有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仿佛死寂和生机都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道衍皱了皱眉,看着这年轻弟子,似乎有些不悦,但依旧是抱拳一拜,道,
“拜见南宁师叔,不知师叔祖为何没来?”
在大殿里的众人此时也站起了身,向着这个诡异的年轻人一拜,虽然各自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礼数依旧到位。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喜欢天虚山的人原因之一,天虚山的人辈分极高,这些明明跟他们的弟子年龄差不多的人,他们却偏偏要叫做师叔。
这个叫南宁的,便是天虚山这一代的大弟子。
南宁脸色白的煞人,浑身阴风阵阵,但他丝毫不在意,缓缓开口。
“师傅最近正在闭关,便让我来接这一次入门的弟子,那名叫苏问的弟子,师傅这次有意收他为徒,还请各位成全。”
南宁开口,声音如寒冰一般冷冽,令人不寒而栗。纵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筑基期的修为,依旧感觉到浑身的不舒服。
“既然如此,师叔祖都开口了的话,我等也不做任何阻拦,那南宁师伯就亲自把他带走吧。”
道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南宁得到了肯定之后,丝毫不做停留,反身便朝着苏问的位置而去,一句客套话也没说。
“好个无礼之人,只是仗着辈分之高,便对我等颐气指使,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东西,有朝一日,老夫必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长幼有序。”
有人冷笑开口,似是看不惯南宁的行为,然而道衍只是浑身气势一放,筑基后期的实力立刻又压的众人又说不出话来。
“好了,勿要多言,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剩下的这些弟子怎么分吧。”
道衍看着南宁离去所化的虹光,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