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是偷偷跑回国的。
老马不是怕干仗。
去缅甸当雇佣兵的，大多数都是国内犯了事儿的。老马觉得天天和他们睡在一个窝里瘆得慌。用老马的话说：羊入虎口。
毕竟，老马是怕死的。老马说自己不怕死在硝烟里，死在硝烟里是英雄，死在这帮垃圾手里是冤枉。所以，老马怕冤死。
老马偷偷跑回来的路并不顺利。
枪声在背后不停地响，这一次，子弹是贴在他身边飞过的。
老马总爱回忆跑回国的经历，用他的话说，是跑过了那帮垃圾，还得跑过边防的军人。
但老马从不承认自己是偷偷跑回国的。老马说，他那是不与同流合污，是后知后觉，是坚定信念。
听老马说，跑回中国国境线，他向东跪在地上，跪了好久。
旁边的人听老马说到这里，总会起哄，嘲讽老马这时候爱国了，有觉悟了。老马从不解释，往往只是自己点上一根烟，狠狠地吸上两口。
听过老马故事的人，多数时候觉得老马是吹牛。自认为聪明的人，觉得老马是把各种故事东拼西凑。
老马从不辩驳，也懒得解释，每到这种时候，老马连他那句标志性的脏话都懒得骂。
老板气喘吁吁地小跑着把老马要的馄饨给他送到家里去，两只手端着碗，手指用力地扣住碗沿，生怕小跑洒出了汤水。
老马一只手托起馄饨碗，先顺着碗边“嗞溜”一声转着碗喝了口汤，然后放下碗，用筷子挑起了一个馄饨。
老马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没拿筷子那只手，自顾自地摸着小腿上一个圆形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