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繁华的城镇相比,渺无人烟的大山里要安静得多,静静地倾听着鸟儿自由的歌唱,偶尔还能听到深山之处隐隐传来樵夫的歌声,高亢而悠长,有一种特别的韵味在里面。
有清澈的泉水涓涓而下,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岸边的鹅卵石被冲刷掉菱角,光滑圆润,双脚踩在上面,稍不留心就会滑倒。
写韵坐在岸边,双脚浸在泉水里,一阵凉意猛然袭来,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她闭上眼睛,深深呼一口气,再迅速的呼出,仿佛五脏六腑里的浊气全都跟着跑出去了一样。
就这样静静地坐了片刻,估算着主子应该要醒了,端起身旁一只盛满水的木盆,小心的往回走。
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忽然响起,好像是树枝断了的声音。
写韵脚步一滞,眼神顿时变得锋利无比,没有半分平日里胆怯和软弱。她微微侧目看向身后茂密的森林,微风吹过,树叶沙沙,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紧紧顿了一下,她又恢复正常,愉快的往回走。只是仔细一看,还能看到嘴角抿着一丝嘲笑。
刚刚看见马车,恰巧看到诸葛珏站在马车一旁,抬手扶着正要下来的夏淩。诸葛珏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只是眼里的神情似乎有些改变。而夏淩自然的搭上他伸过来的手,脸上带着笑,六分开心,三分幸福,还有一分被称之为“幸福”的情绪。
可是这种“幸福”看在写韵眼里,却是无比的刺眼,几乎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写韵心中冷笑,最后看了一眼背后的树林,随即笑着走了过去。
“四少爷,少夫人,你们起来了。”写韵把木盆往前举了一下,笑得开心,“奴婢在这附近找到了泉水,用这个洗漱最好不过了。”
诸葛珏看了看周围,问道:“庄臣呢?”
“说是去附近走走,不过这会儿也应该要回来了吧。不然,奴婢去找找?”
诸葛珏摇了摇头,神色淡然的看了她一眼,转而走到正在低头洗脸的夏淩身旁,说道:“现在就上路吧。”
“不等庄臣啦?”夏淩擦干脸上的水,抬头疑惑的看着对方,不会是因为这一点小事就生气了吧?
“他自己会赶上来的。”
夏淩还想再调笑几句,却见诸葛珏忽然微眯起眼睛,几不可察觉的摇了摇头。夏淩愣了愣,见他脸色有些异样,马上就明白了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也什么都没有问,拉着写韵回了马车里。看着写韵有些愣怔,竖起手指在唇间比划了一下,指了指马车外面。然后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起来。
感觉到车身轻轻的晃动,随着一声轻喝,马车便缓缓的动了起来,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上下左右的颠簸。一时间,只能听到车轮压过小石子以及车身晃动的吱嘎声。渐渐地,马车行驶的越来越快,车身颠簸的程度也越来越厉害。
坐在车里的两个女子不得不紧紧抓着身旁一切能够固定自己身体的东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甩出马车之外。很快,马车的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快而紧凑的声音像是密集的鼓点,一声声仿佛是敲击在心脏上,向着马车的方向迅速而来。一瞬间,两个人的脸色便唰的一下变得雪白。
夏淩稳住自己的身体,鼓起勇气,悄悄的掀开后方的车帘看了一眼,只看清马车后面不远的地方紧跟着几名黑衣人,一直黑色的羽箭迎面射来,狠狠地盯在车身上。
女子凄厉的尖叫声忽然响彻山林,写韵吓得毫无人色,抱成一团瑟缩在马车的一角。
夏淩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好让自己能镇定一些。又拍了拍写韵的脸颊,防止她在这个时候吓得昏过去。
“保护好自己!”诸葛珏的声音忽然清晰的传进耳朵,依然是平静无波,瞬间便让慌乱的心镇定了不少。
夏淩手脚并用的爬到诸葛珏身旁,大声的问道:“他们是谁的人?”要说是山里的劫匪,素质似乎高了点。
“景烨!”
“那庄臣怎么办?他会没命的!”
“顾好你自己!庄臣没你想的弱不禁风!”
话音未落,一匹黑色的马急追上来,马上的黑衣人抬手就射出一支羽箭。
诸葛珏一把将夏淩推进马车里,顺手抓住箭尾,反手掷了回去。黑衣人来不及躲闪,喉咙在一瞬间被射穿,透体而过。他还来不及呼痛,便失去了生命,跌落马背,消失在视线里。
马蹄声越来越密集,树林里还有着同伴不断向这里靠近。只是他们似乎忌惮着诸葛珏,迟迟不敢靠近。
“快想想办法!再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追上的!”
几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忽然响起,夏淩抱着脑袋缩回了车里,生怕箭矢钉在她的头上。可对方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
“咚咚”几声在马车周围响起,能明显的感觉到车身轻微的震动,几只带有倒刺的巨型羽箭穿透木板,紧紧地依附在车身上。夏淩暗道不好,脑中瞬间闪过以前看过的古装电视剧中某一个画面。仿佛是要印证一般,木板爆裂的声音突然响起,车身如摧枯拉朽一般四分五裂,四散纷飞。顿时,前一刻好好的青帘马车变成了破旧的平板车,只余脚下的一块大大的木板架在两只轮子上,被两匹马儿拖着疯跑。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夏淩还真的要笑出声来。
密集的羽箭从四面八方而来,车上的两个人顿时变成了最好的靶子。
写韵早就昏死了过去,一个剧烈的颠簸,便滚下了马车。夏淩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死死的拉住她的手,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头上的羽箭纷纷而下,她紧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衣领突然被大力的扯向后方,原本爬着的地方瞬间被羽箭扎满。
而写韵,就像失了生命的破布娃娃,打着滚的跌在了地上,瞬间便消失在紧追而来的马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