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潭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穿着一身雪白的貂翎小袄,手上抱着一个小暖炉,出神的望着某个地方。
与司马承帧谈过以后,她想了很多,想到了与夏淩一起上课回家、逛街游玩的开心时光,想到了李平被抛弃时的悲戚的神情,想到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在那个黑暗的巷子里可怕的事情,想到了越天麟对她的好。更多的,却是第一次清醒过来时越天麟冲进房间抱紧她的温柔神情。那个表情仿佛永远的定格了一样,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
她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无奈愁苦的叹息声从内心深处涌了上来。其实在她与越天麟吵架的时候,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口中所谓的真想,只是那个时候是赌气,现在却不一样。司马承帧是不可能会骗她的,因为没有必要,她没有任何可以让司马承帧利用的东西,如果非要找出一点来的话,那就是他对夏淩的那份感情。小潭能够感觉得到,司马承帧是爱夏淩的,是那种无私的、默默付出的爱,不求一丝半点的回报,只要她过得比他幸福就好。
在她自杀之前,她每晚都会做着一个相同的噩梦,梦里是那些男人的丑陋嘴脸和恶心的呼吸,每逢惊醒的时候,都是在越天麟柔声安慰的温暖怀抱中。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陷入到了他精心编制的谎言中。哪怕她能够冷静的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很多很多的疑点,比如那两个男子的死无对证,比如越天麟的百般顺从,再比如越天麟之前不愿意让她见到司马承帧。因为他怕事实的真想会暴露在太阳之下。
“小潭。”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小潭猛地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大大笑脸。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越天麟本以为她会吓得尖叫,然后再生气的打他,可小潭只是睁圆了眼睛使劲儿等他,没有一点反应。他不由得抬起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怎么了?真的吓坏了啊?”
小潭眨眨眼睛,回过神来。算了,现在想什么都没用,按照司马承帧的话,还有四天夏淩就会来到东齐,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向夏淩求证。
这边小潭在做着某些打算,那边的越天麟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以为真让自己说对了,有些慌张的抓住小潭的肩膀使劲儿摇:“小潭你别吓我!我错了!太医……”
“太医你个头啊!”小潭一把打开他的手,扶着有些晕的脑袋,恶声恶语的说道:“有事快说,没事就回去睡觉去。”
越天麟嘻嘻一笑:“没事没事,就是一下午没见你了,想你。”
小潭瞬间就感觉到一阵恶寒,站起身,推着越天麟的后背就将他赶出了房间。不顾他的哀嚎,转身去了浴室准备洗澡睡觉,一个大男人能把“想你”两个字说的这么自然又很频繁的,天底下除了越天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算了,早就习惯了。
而门外的男子,在踏出房间门的一刹那,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微抿着嘴巴,神色有些严肃,一双狭长的眼睛精光闪烁,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他很确定,司马承帧确实是对小潭说了些什么,他甚至都能猜得到司马承帧会说道真想,可小潭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平静地多,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小潭会跟他大哭大闹甚至恶语相向,他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杨明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他的身后,低声说道:“太子,外面的人传回了消息,夏淩并没有死。”
果真是这样。越天麟冷冷一笑,说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昨日已经离开西夏,只是他们没有回北燕,似乎是向着南唐的方向去了。”
越天麟双眼一眯,南唐?虽说墨痕与诸葛珏的关系匪浅,但从西夏转往南唐的路并不算近,若说是怕中间会发生变故,那也不该求助于墨痕,反而让珏字营前往接应是最好的计策。况且对夏淩用的毒药非常猛烈,就算李妍医术再怎么高超,可总不能是神仙吧,夏淩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除非是司马承帧他……
越天麟侧头,对杨明命令道:“将所有狼军全部派出去,务必要查清楚夏淩和诸葛珏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统统报上来。让宋谦带着一队煌天部的人秘密的安插在城外二十里的地方,你挑几人安插在各个城门的守卫处,其余的人全部都散入到城中,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即刻来报。”
杨明脸色微变,说道:“要动用所有的狼军和煌天部的人?”狼军是专门负责暗杀和追踪的死士,诸葛珏武功高强,墨痕更不可小觑,由狼军来调查诸葛珏一行人的行踪尚且合情合理,可煌天部是越天麟私底下亲自挑选、花费了巨大的人力与财力训练出来的军队,是不受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支配的直属军队,是整个东齐精锐中的精锐,若没有绝对的必要,是绝不会动用的。可现在这样大费周章的只是为了防备诸葛珏和夏淩两个人,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越天麟点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一点的马虎。”(说到底,还是司马承帧的话影响了他,哼哼。)
“是!”
而此时,通往南唐的官道上,急促的马蹄声有力的敲打在地面上,两个身影,一个穿墨色貂裘,一个披着白色鹤氅,一高一矮同乘在一匹快马之上疾驰着,它的身后,还有一匹无人骑乘的马儿紧紧跟随,作为备用。
剧烈的咳嗽声突然响了起来,躲在鹤氅下的瘦弱身影弯下了腰,寒风将风帽吹翻,露出一张苍白疲惫的脸来。
诸葛珏有些心疼的低下头,一手紧握着缰绳,一手帮她戴好风帽,顺势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还撑得住吗?再有半日,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