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
南天市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古城,这里有座有名的石拱桥,叫做灵水河大桥,这座大桥据说有着上千年的历史,横跨在灵水河之上,平时河水水位不高的时候,河两岸桥洞下支撑桥墩的平台就会露出水面,这几十平米见方的平台自然而然的成了流浪汉们的绝佳栖身之所。
此刻桥底平台之上,有一青年席地而卧,一席一被,悠然自得,这青年衣衫褴褛却很干净,与周边其他蓬头垢面的流浪汉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正躺在凉席上睡觉,凉席边还放着一双破拖鞋。
少年名叫云空,从出生起就被遗弃,对父母没有丝毫印象,幸而被一路过的僧人发现,将他收养,两人从此相依为命。几年前,收养他的僧人也不辞而别,只留给他一本奇怪的书和一封奇怪的信,信上大师说云空身世奇特,事关重大,自己已大祸将至,不得不走,若有缘自会相见云云,这信上的内容云空实在琢磨不透,不过那本名曰《阴阳》的书,虽然在旁人看来都是些阴阳混沌,八卦五行,世界本源之类晦涩难懂的理论和法门,但云空对此却有着惊人的天分,研习起来竟水到渠成,无师自通,甚至隐隐触碰到了书中大道。
从那之后,失去了庇护的云空只能靠捡破烂维持生计,好在云空不知怎的运气特别好,每天只出去溜达个把小时就能收获一大堆空瓶子,这让周围的流浪汉分外眼红,但云空从不贪多,只要捡来的瓶子卖了够一日三餐,他便不会再出去捡,生存有了保证,自己又没有太多需求,日子倒也过的逍遥自在。云空不捡瓶子的时候便总是发呆,有时对着空气发呆,有时对着花草,有时对着灵水河,还有的时候甚至会和流浪狗待上半天,这些举动让他经常被扣上神经病的帽子,但他毫不在意,平时无事时,云空就在大桥底下睡觉或者静坐,此刻他便在桥底午休。
桥面之上,不知何时已聚集了一大堆人,为首的是一个高胖青年。
“哟,老子找了大半个南天市,原来在这儿窝着呢。”
那高胖青年趴在桥边的护栏上弯腰往桥底下看了看,大声喊道。
这青年穿着宽松的花裤衩,T恤衫上印着一个夸张的骷髅头,一脸横肉,叼着烟,妥妥的不良少年形象。说话间,他已带着一帮小弟来到了桥底下,把云空的凉席团团围住。旁边的流浪汉都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但一看跟自己没关系,便欣然的看起了热闹,他们平时就看云空不顺眼,此时正好可以看他笑话,一个披头散发的老汉甚至拿出了他捡来珍藏了半年的半瓶二锅头,打算边喝边看,一想到云空被人修理时的样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满脸的褶皱竟也笑开了花,露出仅剩的两颗门牙。
“老子到处找你,你他妈的躲在这儿睡大觉,给老子爬起来。”胖青年冲着云空恶狠狠的道。
云空被这胖青年给吵醒了,慢慢的坐了起来,还有些懵,伸了个懒腰,扫视了一眼人群,目光落在那胖青年身上时眉头稍微皱了皱,他并没有站起来,打着哈欠问道:“你哪位?找我有事儿么?”
“操,南山高中虎哥你都不认识,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小子眼瞎,揍他!”
“腿给他打断!”
……
还不等胖青年说话,那人群中的小弟们吵吵嚷嚷的作势便要上前。
为首的胖青年摆了摆手,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今天就让你好好认识认识老子,老子叫陈虎,南山高中,我说了算。”
陈虎自豪的介绍着自己,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云空缓缓的站了起来,穿上了那双旧拖鞋,拍了拍身上的浮灰,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找我有事儿么?”
“卧槽,我看你小子是没搞清楚状况吧,今天,老子是来打你的。”陈虎怒道。
“打我?为什么?”云空平静道。
“老子想打谁就打谁,还需要理由么,听好了小子,你以后离秦梦远一点,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离她五十米以内,我保证打断你的狗腿。”
陈虎嘴上说不需要理由,却把理由阐释的明明白白的。
“秦梦?不认识。”云空淡淡道。
“你少装蒜,老子都查清楚了,秦梦最近老是在你身后跟着,你会不认识?我说她最近怎么不理我了,她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捡破烂的垃圾货了”。陈虎恶狠狠地道,嫉妒使他面目全非,他一想起这个事儿就感觉受到了莫大侮辱,而实际上秦梦从来就没怎么搭理过他。
“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至于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儿。”云空懒得解释,他又看了看陈虎,掐指算了算,眉头更紧锁了几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他妈的少装糊涂。”陈虎已经怒不可遏,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求之不得的女神居然会倒追一个捡破烂的,而这个垃圾居然还不认识自己的女神,这岂不是说女神宁可单恋一个垃圾也不看他一眼,陈虎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抄起小弟手中的一个钢管就要往云空身上招呼。
“如果是其他人,打我可以,但是,你不行。”云空喃喃道。
“哎呦,老子好怕啊,你吓到我了,这样吧,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跪在地上叫声爷爷,再唱首征服的话,今天就放你一马,怎么样,我很仁慈吧,哈哈。”
陈虎放肆的笑道,周围的小弟也跟着哄堂大笑,那看热闹的流浪汉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你走吧,三天之内切忌与人动武,否则会有血光之灾,虽不致命,但会伤及手臂。”云空淡然道,仿佛被围在中间的人不是他。
“妈的,你当老子吓大的,装神弄鬼,老子现在就废了你。”陈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提起钢管上前一步就要往云空身上砸去。
眼看云空马上就要出丑,那围观的流浪汉都激动的站了起来,然而就在此时——
“汪汪汪……”
河岸旁的草丛中突然如潮水般涌出来一大片流浪狗,狂吠着朝桥底的人群疾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