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如不能再次获胜,我只有一生呆在求仙镇了。”
身旁唉声叹气的正是张浪神剑馆师兄万涛,他前几天还是谈笑风生,对武比之事表现得很有把握,如今踏入场地后却忐忑不安起来。
张浪道:“原来万师兄和小弟一样也是十八啊。”
门派排位向来以修为或者入门时间定辈分,所以张浪虽然称万涛师兄,年龄却差不多。
万涛愕然道:“原来师弟和我同岁。我早已想过,若此次再落败,我就会离开求仙镇,去做个镖师护卫什么的,或者干脆闯荡江湖见识天下之大,也不枉学了一身武艺。到时候,师弟便跟着我吧!”
张浪暗叹:天圣王朝武风兴盛,但大多学武之人都是像这万涛一样,并不把武道看做毕生追求的境界,而是成为谋生的手段,精英们会认为他们玷污武道之名,但张浪曾是其中之一,非常理解万涛的心情。
这万涛似乎已经认准我肯定失败啦,听他口气,仿佛跟着他混还是抬举我。想来也是,有谁看得起过灵根为一的废渣呢,这万涛已经算是好心肠了。
张浪道:“师兄不必多虑,说不定你我都能过关,在凌云仙府再做师兄弟呢!”
万涛听了精神一振道:“走,我们先去报名!”
参加凌云府武比是要缴纳报名费的。
凌云仙府本身财大气粗,无所谓这点小财,负责报名的低阶弟子却要借机敛财。
张浪记得自己第一次武比报名时要五十两银子,现在已经涨到二百两了。
张浪早已花光了他的积蓄,他本想做点劫财的买卖,然而当周英知道他要参加武比后,立刻大方地为他出钱,他是巴不得张浪早点走了。
采花贼,劫匪,妖怪……张浪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坏人了。
正感慨间,突然听到报名处传来怒吼:“老子从南陵千里迢迢的赶来,你说我超过十八岁就把我打发回去!你凭什么呀!”
又来了!
张浪每年报名都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参加武比报名的都是记名弟子,唯一要验证的只有年龄。
为此,凌云仙府设计了一种玉碗,如同叶青仪的变音核一样,是一种低阶法器,将血滴入碗中,碗若不变色便是十八岁以下,若超过十八岁,玉碗便会变成黑色,每年都会有被查出超龄而大吵大闹之人。
会哭的娃有奶喝,会闹的主好办事,在任何地方都有信奉此理之人!
只见闹事的是个魁梧大汉。
此人长得比那死去的姜黑还高大,深色皮肤,身高八尺有余,身着藤甲,一看就是来自南陵某个山寨的浑人。
这样的浑人决计是通过不了择灵的,只有靠武比碰碰运气。
大汉吼道:“拿个破碗就能证明俺超过十八岁吗!告诉你,俺今年才十七!”
周围人听了哄堂大笑,那个南陵人长得看起来只怕有三十七了,不用法器也知道超龄了。
那南陵人听了别人笑他,更加怒不可恕,突然把手边的玉碗高高举过头顶,大喊道:“你们不让我报名,我就砸了你们的碗!”
一瞬间,凌志堂鸦雀无声,众人都吃惊地看着那个浑人。
要知这测龄碗除了测试年龄外,无甚大用,而且脆得很,但也是一件下品法器,对这些记名弟子来说是天价的东西,再说谁敢砸凌云仙府的饭碗!
负责报名的两个凌云仙府剑侍弟子,也意料不到居然有人敢在凌云府地盘上撒野,措手不及之下被夺走了法器,各个脸色如土。
他两人慌忙拔剑,但投鼠忌器,只怕算杀了这浑人,也砸坏了法器,就算是入门弟子也担当不起。
就在此时,排队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慢着,我相信你!”
在众人瞠目结舌中,一个灰衣男子施施然走来,笑着对那浑人说:“老兄,你一看就不满十八,我信你!”
那浑人虽浑,但也十分警惕,他道:“你别过来啊!谁过来,我就砸了这碗!”
灰衣人高举两手,慢慢向他走去道:“你看,我可是赤手空拳没带武器。我说兄台,你还是把碗放下,不然后面的兄弟们没法报名啊!”
那浑人大叫道:“你若再靠近,我便砸了这碗!”
双手一挥,眼看就砸下去了。
那灰衣人骤然欺身而上,一手抓住那浑人的一只手腕,那浑人一震,浑身气脉被封,全身动弹不得,双手僵直,却仍着举碗,形状好笑又诡异。
灰衣人笑道:“多谢老兄赏脸。”
他正要伸手去接过碗来,突然一道光芒射入那浑人背心。
那浑人本来僵硬的身体突然像是没了骨头,连带着高举的双手也一起软下,玉碗自然也掉落下来。
灰衣人大叫一声:“不好!”,但已不及反应,眼看玉碗要砸在地上粉碎,一道诡异黑影像蛇一样窜出,从下接住了玉碗。
众人被急转的形势震慑,回过神来都大声叫好。
唯有万涛瞠目结舌地道:“师弟?你……你……?”
原来接住玉碗的正是张浪,他施展玄蛇身法,关键时刻接住了玉碗。
只见他将玉碗交给尚未回过神来的凌云仙府弟子,淡淡地道:“继续报名吧。”
啪,啪,啪,掌声从凌志堂内堂传来。
只见一位老者踱步而来,从容不迫中带着摄人气势。
两名凌云仙府的剑侍弟子见了来人连忙施礼道:“师伯。”
“今年武比弟子真是令人惊讶的优秀啊!”
老者赞叹了一声吼,然后皱眉看着倒在地上的夺碗浑人,对两名剑侍弟子说:“尔等虽为入门弟子,却连本门法器亦无法保护,徒坠吾门声威,罚你们一年年奉,现在给我把这蠢货的尸体搬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众人听了一阵骚动,原来那人居然死了!
两名剑侍弟子脸红耳赤,低头扛起尸体,匆匆离开。
张浪看在眼里,心里好笑:这两个剑侍弟子反应还不如赵灵玉,估计在剑侍弟子中也是底层的,不然不会被打发来做这等报名杂务。他们本来想靠报名费捞一笔的,现在恐怕得不偿失了。
老者对着灰衣人道:“看你年纪轻轻,截脉之术已在我仙府不少剑侍弟子之上,硬气功已经修炼到内气外放的境界,你可是金甲门弟子?”
灰衣人讶然道:“在下金凯成,正是金甲门弟子。”
这金凯成乃是近年求仙镇崛起的新兴武馆金甲门首席弟子。
他原先看两个剑侍弟子反应迟钝,心想所谓凌云仙府的弟子也不过如此,如今被这老人一眼道破底细,不禁对这玄门第一大派重起敬畏之心。
那老者又看着张浪道:“你这身法酷像形意拳中的蛇拳,只是老夫从未见过有人把这粗浅形意拳练到如此运转如意的境界,你叫什么名字!”
张浪依旧神情淡然道:“在下张浪,无名小辈而已。”
张浪名字一出,周围不少惊讶的嘘声,显然求仙镇还有些人记得这灵根为一的废渣。
这老者来自凌云仙府,显然对此毫不了解,只是点点头:“江山代有人才出,你两人的报名费就免了!”
然后他顿了顿朝整个人群道:“老夫孔震东,乃今次武比三位主裁之一,今次我派将录取三十名弟子,希望有能者各展才华,脱颖而出,成为我派新一代弟子。”
孔震东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弟子感觉他的每字仿佛在自己心中回荡起,直指自己神魂,各个惊得静若寒蝉,暗叹凌云府的高人果然不同凡响。
张浪微微皱眉,这显然是传心术,而且感觉要比那黄兵更加驾轻就熟,修为更为高明。
不过,他获取了一些陆乘风的记忆,凌云仙府五大剑仙之下,还有三十六名剑师,当然现在只有三十五名了。
这些剑师的名姓陆乘风记忆中都有,而张浪完全没有这孔震东的信息,恐怕他也就是个比较老资格的剑生。
不过,根据他刚才展示的实力,自己若只能用五分功力与他交手的话,只怕胜负难说。
这时万涛欢天喜地道:“师弟好运气!我等今次说不定真有望成功加入仙府呢!”
张浪诧异道:“师兄为何突然如此乐观?”
万涛笑道:“往年武比录取者,从未超过十人者,今年一招就是三十人,我们最后一次武比,碰上扩招,岂不是撞上大好机会!”
张浪暗忖:这扩招只怕和陆乘风有关。
银蛇一役,外堂弟子死得太多了,要多招些打杂的干活吗?
“凭张兄弟身手,便是只招一两人,亦能录取,无需运气。”
只见金凯成向张浪走来,脸上似笑非笑。
万涛低声道:“师弟,这人是金甲门的,我们不要理他。”
张浪这才想起万涛对金甲门印象极差,还曾扬言是金甲门杀了神剑馆弟子。
当然,后来听说他因此被周英臭骂了一顿,差点因为妄言被逐出神剑门。
金凯成看也不看万涛一眼,只对张浪道:“张兄身法之快,金某在同辈之中罕见,真是令人万分佩服。”
万涛这时又拉了拉张浪,暗示他快些离开。
张浪暗暗好笑,他反而对金开成道:“这位是神剑馆的万涛,我们三人既能相识,便是有缘,不如同去?”
金凯成道:“原来张兄也是神剑馆之人?”
张浪摇摇头:“张某未能入得神剑馆,只是馆主大量,让我暂住那里而已。”
金凯成笑道:“神剑馆这等小池,怎么容得下张兄这等英才!”
听到这里,万涛再也按奈不住道:“你金甲门才是小门派,怎敢与我求仙镇第一大馆相比。”
金凯成这时才看了万涛一眼,冷冷道:“莫非万兄要和我比试比试!”
万涛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涨红脸道:“我功夫不到家,但是我神剑馆二师兄周峰也参加了武比,乃是我馆弟子中公认的第二高手,你可敢和他交手!”
金凯成冷笑:“神剑馆四杰中的老二周峰吗?听说不久前,神剑馆遇到刺客,四杰中的王林挂了,连馆主周英也受了伤,嘿嘿,想来所谓第一大馆也不过如此!”
万涛终于恼羞成怒道:“我绝不与金甲门为伍。”
也不等张浪反应便自离去。
金凯成道:“这等资质,凌云仙府便是招上一百个弟子,那姓万的也没戏!”
张浪道:“金兄故意把万涛气走,恐怕是有事要说吧!”
金凯成赞道:“张兄果然敏锐。”
他靠近一步,低声说道:“小弟当时明明已经把那南陵浑人制住,他却中了某人的暗算而死。此人死不足惜,却差点把测龄碗差点砸在小弟手中,这暗算之人显然针对小弟而来,不知张兄认为如何?”
说罢,两眼射出凌厉目光,紧盯张浪。
张浪明白了金凯成的意思:原来他是怀疑是我暗算那个浑人,再夺过碗来抢他风头。
我有这么无聊吗?
张浪心中冷笑,要不是怕砸了法器,让他报不上名,他才懒得出这风头,低调才是现在张浪的作风。
张浪淡淡地道:“张某人没什么想法,至于金兄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
他把金凯成扔在一边,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明锐的魂识感应到金凯成隐藏的杀意,若是过去的张浪必会尽量澄清误会,并为之忐忑不安,而现在他懒得和他计较,只是暗暗感慨 :人心险恶!凡有利之处必有争端,大至凌云剑仙,小到记名弟子,莫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