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元愕然道:“师弟,你怎么出来了。”
在他看来,张浪此刻应专注炼丹,怎能分心外出。
张浪微微摇头,示意他莫要担心,然后看了一眼窦子明等人,再问一遍道:“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闵元听了苦笑,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还有正宝台在背后撑腰,只怕难以善了。
窦子明未想到苍幽堂中还有新弟子加入进来,闻言后怒道:“苍幽堂擅自截取正宝台灵器,还敢如此嚣张,今日吾等就要让汝等知道门规是何物!”
张浪冷笑道:“门规?你擅入我苍幽堂,抢夺我‘蕴灵鼎’,你还敢提门规,我看你是视凌云仙府门规如无物!”
窦子明听了得意地哈哈大笑道:“我等今日就是奉了正宝台之命来的,我们自然就是门规。”
接着,他森然道:“你区区一个新入弟子,竟敢对我这剑生前辈如此无礼,少不得我们要教训你一番,你若敢反抗,那就是以下犯上,罪加一等!”
张浪道:“你说正宝台派你来取回宝鼎,那你等可是正宝台执事?那执事法牌何在?”
窦子明一愣,闵元则眼睛一亮。
张浪缓缓道:“这‘蕴灵鼎’既是正宝台重器,关系重大,怎能随意交给一个路人?”
窦子明自然不是正宝台执事,他得知‘蕴灵鼎’与唐语嫣之事后,立刻打点正宝台一名执事,借其名义来索要‘蕴灵鼎’,实为来报私仇。
那正宝台执事拿了窦子明好处,也应其所求,但这只是口头派任,执事法牌更只限于正宝台执事所有,怎敢外借。
窦子明怒道:“我有正宝台口谕,就你区区一个新进剑侍,竟敢公然对抗正宝台谕令!?”
六台代门执事,管束众弟子,若是换个别的弟子,此时只怕已经惊慌失措了。
但张浪乃是传承银蛇,连凌云五仙都敢打,怎会被窦子明吓倒。
只听他冷冷一笑:“原来如此,尔等不但擅闯我苍幽堂,还冒充正宝台执事,真是罪该万死。闵师兄,与我一起把这些欺辱师门之人拿下吧。”
他说动手就动手!
只见,张浪身形一晃,展开玄蛇身法,在众人一片惊怒中,已经击倒两名弟子,身法之诡异,令众人反应不及。
窦子明又气又急道:“怎敢如此,你怎敢如此!”
张浪笑道:“这带头的窦小子就交给闵师兄了,其他的就有小弟我来料理便是。”
话语间,又有一人在张浪掌下倒地,另几人抢攻过来,却被其诡异身法从容避开。
窦子明道:“好,好,你们违反上令,我便是把你们杀了,上峰也不会责备于我!”
他正待拔剑,便觉一道剑气向他袭来,正见闵元以指代剑,对他凌空点出一指道:“同门切磋,何必拔剑,伤了和气却是不好。”
窦子明不及拔剑,只得起掌拍去,气劲汹涌,足将那指劲拍散,嘴中道:“雕虫小技,华而不实!”
眼见窦子明掌力要拍中闵元所发指力时,那道气劲像是游鱼般一转,让其掌力扑了个空,击向他胸口要穴。
窦子明大骇,勉强避开要害,但无法避免被击中,只听他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差点站不稳身体,嘴角更是渗血。
闵元暗叹一口气:自己这‘游机剑法’能够牵扯剑气,方才若是以剑发出,只这一击,足以让窦子明失去战力。
他心中虽然感叹,但是手脚丝毫不慢,连点数指,窦子明之前以失了先机,此后更是连连受创,最后终于被点倒在地。
闵元朝张浪处看去,只见已经躺下了五人,最后一名弟子似已丧失斗志,竟跪倒下来苦苦哀求道:“师兄饶命,师兄饶命,我是被人挑唆,下次再也不敢了。”
张浪听也不听,一掌将其击昏过去。
闵元看着张浪,皱眉道:“这些人……”
张浪道:“师兄放心,小弟自知轻重,这些人只是受些外伤,我封了他们气脉,暂失神智而已。”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窦子明,笑道:“这窦子明虽非堂主,但貌似还是剑生,在师兄手里却毫无反抗之力,我看师兄实力该在剑生之上了。”
闵元摇摇头道:“剑生也有高低之分。只是,张师弟,这次你怕是莽撞了,这些人是不敢假冒正宝台之名,若是那正宝台执事一来对质,我等只怕要惹上麻烦了。”
张浪淡淡道:“那莫非要把灵炉让给他们吗?我这几日一直在揣摩前两次炼丹,颇有心得,今日正要开始着手炼丹,未想有人来找麻烦了。”
闵元听了神情一振道:“师弟可有把握。”
张浪道:“这次确有些把握。”
闵元一喜,然后一叹:“只怕正宝台不会予我时间。”
张浪道:“师兄莫急,我有一法,或可拖上几天。”
张浪与闵元将这七人藏进院中偏僻处,张浪又将最后那讨饶之人单独提出来,笑道:“此人可做突破口。”
张浪将其拍醒,然后对闵元道:“此人留之无用,不如交给梁堂主用作发泄的沙袋吧。”
那人刚刚幽幽转醒,一听此言,吓得又差点晕厥过去,连忙讨饶道:“师兄饶命,我只是被逼来此,和您无仇无怨啊!”
张浪冷然道:“你叫什么名字,既与我堂无有怨仇,来此作甚?”
那人道:“我名胡桥,自进了宏浩堂后,堂主便让我跟着窦子明。今日来此,也是奉窦子明之命而来,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和苍幽堂没有任何怨仇啊。”
闵元听了大皱眉头道:“窦子明竟入了宏浩堂?”
胡桥道:“是的,是的,堂主还很器重他。”
张浪继续问道:“你可知窦子明是找了哪位正宝台执事?”
胡桥道:“这我晓得,窦子明常挂在嘴边,说正宝台执事尚英是他好友,以此炫耀。”
张浪又道:“今日你们来苍幽堂,可就是出于尚英之命?”
胡桥点点头。
张浪微微一笑,又将他点晕过去。
两人出了房间,张浪道:“我等可冒充窦子明出一封书信,交给尚英,便说需得多邀得几位兄弟,过几日再去苍幽堂寻仇。”
闵元疑道:“那尚英不知会否起疑?”
张浪道:“此事多半是窦子明私下用好处打点了尚英,旁人未必知晓,如是窦子明主动去的书信,尚英必不会疑。”
闵元点点头道:“若能拖得时间,治好梁师兄,什么都值一试。”
张浪又问道:“那宏浩堂是什么来路?”
闵元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要从我凌云仙府剑师晋升说起。”
张浪一扬眉道:“愿闻其详。”
闵元道:“仙府中剑生和剑师虽只一阶之差,却是云壤之别,前者只是弟子,后者却是主事之人。剑师有常数三十六名,剑生要成为剑师有两条路。一便是剑师有缺,择优秀剑生补上,如陆乘风陨落后,剑师之位就有空,宗门一直在物色侯补之人,此法叫做‘补位’。”
张浪点点头道:“那还有一条路呢?”
闵元道:“那就是在十年一次的凌云峰会中,挑战现役剑师,将其击败,此法名为‘夺位’。”
张浪问道:“那这与宏浩堂又有何关系?”
闵元叹道:“师弟有所不知,如今的宏浩堂住白浩天人称‘归云剑’,原是一位剑师。上次凌云峰会上,梁师兄挑战白浩天,展开夺位战,与他力战百余回合后一招惜败。后唐师叔再战白浩天,终夺取其位成为剑师,白浩天也因此降格为剑生,回到宏浩堂做了堂主。他认为这是蓄意针他的车轮战,一直耿耿于怀。其实,仙府有规矩,凡挑战剑师的,剑师都可先寻一人抵挡,就是防止多位弟子车轮一名剑师的情况。梁师兄和唐师叔都是先击败白浩天的两名手下,再和他交手的。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师兄和唐师叔用些策略,也是门规允许的。”
张浪点点头道:“如此看来,哪怕今事不成,那白浩天还会来寻事。”
闵元面沉如水:“之前因唐师叔的关系,这些宵小之辈未敢放肆,难道唐师叔真的出事了?”
张浪劝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师兄莫要担忧。”
闵元道:“如今唯有早日炼成明魂丹,治好了师兄,再做计较。”
张浪道:“我先伪书一封,交予正宝台,不知师兄可有窦子明笔墨?”
闵元点头道:“我堂与他原本都居一峰,梁师兄出事之前,也颇有来往的,我去找找。师弟还有仿迹之能?”
张浪点点头。
要知他魂识强大,能辨识笔迹中细微之别,仿一封书信来骗骗一个执事,自是不难。
闵元深看他一眼道:“师弟真是能人。”
张浪写好书信之后,便立刻前去正宝台。
闵元乃是凌云仙府内府出身的老弟子,识得他的人颇多,若是被正宝台的人认出来,便是不妥,自是张浪这个新人去了。
正宝台乃凌云仙府九台之一,其正殿宏大雄伟,尤在正礼台之上。
张浪入得院内说了来意,那当值弟子本连头也不抬一下,直至听到尚英之名,才看了他一眼,示意将书信放下,却也无有一句招呼。
张浪也不以为意,暗道:正宝台专事法宝丹药分配,权柄尚在正礼台之上,台中一小小剑侍弟子也是眼过于顶。
他正待离去时,听到殿中突传大声争吵之声。
张浪不禁望去,只见一人紫髯如戟,膀阔腰圆,双眸有神,眸中更透着怒火:“我明明功勋已足,为何不能换得法骨剑!?”
那殿中值日弟子道:”台中暂无此类法剑,你功勋再多,又能奈何?”
紫髯人道:“法骨剑本是寻常法剑,堂堂正宝台怎会没有?”
所谓法骨剑,乃是用妖兽骨骸炼制的制式法剑,妖兽骨骸则是常见炼器之材
值日弟子双手一摊:“没有便是没有。”
紫髯人怒目圆睁,双手握拳,一股凌厉的气势扑面来,只得一人,却有千军万马般的气势:“小辈,你敢欺我?”
值日弟子本还嘴硬,被其气势一冲,竟吓得手脚发软,后退几步,差点软在地上。
此时,却听得一个冷然声音道:“陈烈,你堂堂一位剑生,恐吓一名剑侍弟子算什么威风?这正宝台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
值日弟子见得来人,立刻喜道:“苗执事。”
紫髯人,也就是那陈烈,猛然抬头看着来人,一字字道:“苗通,原来是你在背后作怪!”
苗通脸色一变:“大胆!在这正宝台上,你怎敢血口喷人!信不信我这就去正清台告你一状?”
陈烈露出不屑之色:“苗通,你曾败于我手,不敢正面再挑战我,却搞这些下流手段,令人不齿!”
苗通冷冷道:“便是凡人买卖,也要看是否有货,并非有钱就能买到,何况法剑?便是正宝台,也不能保证每种法器时时齐全。”
他玩味地看了陈烈一眼:“其他种类法剑倒是有的,你大可来换。”
陈烈怒道:“你明知我练得狂骨剑法,还要我选别的剑?”
苗通悠然道:“那就没办法了。”
这时,又一人踏入正宝台中,道:“哎呀,老远就听得正宝台中吵吵闹闹,我道是谁这么大胆子,原来是外堂鼎鼎大名的狂骨剑客陈烈师兄。陈师兄嗓门倒好,果然是外堂出身的散籍不知正台礼数,居然在这等重地撒野撒泼,难道不怕被当场拿下送往正清台?”
来人年纪不大,比张浪还年轻些,面目颇为英俊,只是神色有些轻浮。
苗通看到此人,立刻脸上堆满笑容:“原来是曹鸿曹少爷,您怎么来了,些许小事,打声招呼,我便帮您送来,怎敢劳您亲驾?”
曹鸿笑道:“哪里,我听说苗执事为了准备好了一把中品法骨剑,故迫不及待地亲睹真容,免得被哪些个不开眼的草根散籍拿去。”
言罢,还瞟了陈烈一眼,眼中尽是蔑视。
张浪露出恍然之色,原来这陈烈是一位散籍剑生弟子。
剑侍一旦成了剑生,就有了选择的自由。
有些剑生依旧寄身他人之下,如那窦子明就依附在宏浩堂。
也有人脱离原处,自建一堂,如梁静轩原是内院弟子,但未成为剑师的亲传弟子,成为剑生之后就从内院中独立出来,自建苍幽堂。
还有一种,就如陈烈干脆独来独往,孑然一身,落得干脆利落。
在曹鸿这等内院弟子眼里,散籍弟子都是无有跟脚之人,自是看不起的。
陈烈听言后,却是脸色剧变,瞪着苗通吼道:“你不是说没有法骨剑吗?这算什么!”
苗通也想不到这曹鸿居然当面说出来,一时颇为尴尬,但事已至此,也不必遮掩,大声道:“正宝台确还有几把法骨剑,但被内院弟子预定了,没有你的份。你若真想法骨剑,便拿妖骨来炼!”
这已明是欺他,陈烈如何能忍,灵气遍布全身,眼看便要动手。
苗通也露出凝重之色,暗暗戒备,他知这陈烈虽出身外堂,但却是剑生中的有数好手,是角逐空缺剑师的有力种子。
曹鸿则在旁边露出得意笑容,正宝台中自有法阵禁制,若陈烈出手必然会被拿下,那争夺剑师之人,又可少上一个。
正宝台中,局势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