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姨太的贴身小丫鬟来请花正坚用早膳时,他正在珠儿的左角院里守着。
头都不抬一下道:“叫人送过来吧!多送一份,老爷我就在这里陪你珠儿姐姐一起用了!”
那小丫鬟虽有几分为难,但花老爷发了话,她也不敢怠慢,只得急急的转身,一路小跑着回去把这事委屈巴巴地传给了正满心欢喜坐在桌前等人的十三姨太。
小丫鬟一进门,话还未说,就先跪下了,“求主子责罚!奴婢没能请得老爷用膳!”
“废物!”
十三姨太果真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一张脸瞬间因恼怒变得邪恶。
真是可恶,自从与珠儿的关系挑明后,他就像是长在了那小贱人的左角院里一样。
除了应付生意上的往来,几乎一刻也不曾离开。
遥想当初,她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也从未受到过此等待遇。
真是太过分了!
“可恶!”
十三姨太越想,越觉得扎心,双臂一推,就把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红枣燕窝粥连碗带粥的都摔在了地上。
“主子——”
“滚!你个没用的东西!”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自己去柴房面壁去!三天不许吃饭!!”
陆馨儿本来想说老爷让送两份过去,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十三姨太劈头盖脸的打了。
索性粥也全作践了,陆馨儿只好抽抽搭搭独自去了柴房。
花正坚左右等不到有人送粥来,而珠儿又噘着嘴摆出一副馋相,只好叹了口气亲自出门去取。
路过池塘时,看见几名小厮正鬼鬼祟祟地拖着个什么东西,朝这边走来。
心下一震,脚步就快了起来。
“大胆!!”
看清好像是个人后,花正坚大喝一声,忙小跑着奔了过来。
虽说他胆大心细,遇事爱算计,但杀人放火的勾当,只要不关乎他的利益他还是“容不下”的。
那小厮们见被当家的发现,忙丢下人就跑了。
花正坚满头大汗地跑来,一看被扔在地上的人,瞬间就凌乱了。
这帮遭天杀的,竟敢对他的人下手!
“来人!来人!!”
花正坚心急如焚地扯开嗓子叫了几声,同时伸手打着哆嗦试了试她的鼻息。
“还好,没死!”
“去!去把薛神医找来!要快!”
“把人抬回左角院!”
余秀凤本是急火攻心,被人抬着这一通颠簸,竟也幽幽转醒。
对上花正坚的眼神后,当下就止不住的呜咽起来。
“秀儿,你怎么在这?发生什么事了?”
“你别哭啊!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花正坚看见余秀凤这副模样,忍不住一阵心酸。当年她若是能跟了自己,也不至于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余秀凤一直被人抬回左角院里的一处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屋子里,才放下来。
想起她的儿子生死未卜,起身就要下床,却是被花正坚一把摁住。
“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顾虑什么了!再说都这把年纪了,我也不会把你怎样。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其实是想知道,为什么他府上的小厮要将她拖着丢进池塘。
余秀凤却误以为他是在急她所急。
似乎又看见了一丝希望。
抽抽搭搭的就把事情始末交代了个清楚。
“这个逆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呐!”
花正坚听后一阵唏嘘。
他现在是越来越不了解他这个女儿了。医书都没见过的人,竟然敢去揭皇榜!
“这不是找死吗?!”
花正坚长叹一声,突然有点后悔把余秀凤救下来了。
那个逆子既然不能为花家出力,那便是颗废子。
犯在皇上手里,也是她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怨不得谁。
他自然不会舍弃身家性命去为她求情。
而那个傻子……
花正坚看着余秀凤被岁月腐蚀的容颜,突然就嫌恶起来。
眼神一暗,声音淡漠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余秀凤从他的神情里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所托非人,于是弯了弯腰,默默退了出来。
眼盯着她单薄的背影在门口消失,花正坚阴郁的心情登时好了大半。
这几天他还一直在为自己的嫡长女不肯委身世子而焦虑呢。
如此一来,甚好!
即便那逆子侥幸不死,想必世子爷也不想再把这个有过牢狱之灾的不祥之人迎进府了吧?
哈哈哈哈!
真是天助我也!
花正坚登时觉得神清气爽,满心欢喜的来到珠儿房里,才想起来粥还没取,于是又哈哈一笑转身出门去。
珠儿坐在窗前,把院里的情形看了个透彻。
在花家这么多年,余秀凤是她见过的手艺最好的婆子。
见她期期艾艾的离开,护着腰,起身就追了出去。
“你等等!”珠儿压低声道。
回头看见来人,余秀凤心里一阵疑惑,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戚戚道:“姑娘有何贵干?”
珠儿扫了一圈四下无人,把几粒碎银隔着帕子丢进她手里,“这个你先拿着,日后我手头宽裕了再送些过去!”
说完转身就走了,似乎多和她待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余秀凤心里一阵针刺的疼,是她太抬举自己了,才腆着脸上门来求人。
想起大婚那日,下人们作践她家芊月时的情形,余秀凤不由得一阵苦笑。
把银子放在地上,“姑娘,这银子给你放这了,别忘了拿!”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真是关心则乱,她竟忘了这家人本来的嘴脸。
珠儿见余秀凤果真没有拿银子,心里不由得一阵气恼,走过去一脚就把那银子踢了出去。
那死婆子的脏手碰过得东西,她才不稀罕要呢!
不料,这一脚踢得太用力,扯动了胎气,肚子当下就拧着疼起来了。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两腿内侧就滑了下来。
“啊!”
“来人啊!救命啊!”
“老爷!!”
看着地上的一摊血水,珠儿吓得脸色惨白,尖着嗓子哭喊起来。
周无洛捂着鼻子走进天牢,果真看见花芊月正面色从容地坐在枯草上。
旁边还有那个随她一起进宫的面具男。
两人比划着什么,说得正开心。
济隆生见门口的侍卫跪地行礼,也忙跪起来,扯了扯花芊月的衣袖。
哟呵,学得挺快嘛!
花芊月心里一喜,也行起礼来。
“免礼免礼!”周无洛笑道:“体验的怎么样?这里不好受吧?”
“快出来吧,快出来!”
“你怎么也进来了?来来来,你也出来!”周无洛指了指济隆生道。
济隆生经过时,他忍不住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你这里是不是只装了你娘子啊?走哪追哪,进了天牢你都要追!”
济隆生心里却是一笑,遗传,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