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许云鹏语气逐渐地改变,我已经抽出了匕首,戒备起来。当许云鹏再次冲过来的时候,我立刻便被卷入了满天的掌影之中。如果说在小树林中面对着李老儿,我还能撑上一撑的话,现在面对着这个似乎比李老儿武功还要高,且已经抱着必死之心的许云鹏,我便如同身处于一片咆啸着的怒海之中。虽然我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根本撼不动他一根毫毛。我也知道只要让我这带毒的匕首再轻轻地划破他的皮肤,我也就能像对李老儿一样,逃到一边,等他自己去死了。可是这似乎真的很难,我就连他的衣服都无法碰到,而我的身上却已经被他劈得七零八落,光是鲜血就吐了快一盆了。现在就是想放弃,也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了。
正当我已经绝望,准备引颈就死的时候,那无边的掌影微微顿了一下,周密的攻势中出现了一丝缝隙。也许是那被针刺入的一点毒药发生了作用,也许是李老儿的亡魂在招唤他吧,又或许是他哪根神经突然搭错了,反正我是不管了,也没功夫去想,直直地顺着那丝缝隙插了进去。当我的左胸伴着一连串的“咔嚓”声,传来令人窒息的剧痛时,我手上的匕首也终于刺入了许云鹏的腹部。遂即我便如布袋一般被抛到了地上,望着落在旁边的匕首上那一丝血迹,虽然刚刚只刺入还不到一寸,但我知道这已经足够了。
看也不看院中的诸人,连地上的匕首都不及去拾,我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院子。我知道我这次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逃命了。身后传来许云鹏倒地的声音,以及两声悲痛的大叫:“大哥!”就连原来的刀剑声也都停了下来,看样子那两个家丁已经发现许云鹏受伤了,所以放弃了打斗,冲到许云鹏身边了吧。
我冷笑了两声,心说,一切都晚了,许云鹏这次是死定了,先不说刚开始毒针中的毒素经过这段时间应该已经进入了心脏,就是后来这一下,随着匕首的刺入,将有大量的剧毒进入血液,就是神仙现在也救不了他了。我现在正好乘他们分神之际,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过这一次实在是伤得太重了,特别是最后这一下,也不知道肋骨断了几根,不过还好断骨应该没插到心脏里去,不然我也就死在当场了。
巨大的疼痛让我左半边身子僵着动都不敢动,脚下踉跄着,与其说是跑,倒不如说是走。不过现在就是爬,能离这些人远一些我也愿意。口鼻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淋了一地都是,我现在连去擦一下都顾不上,剩余的全部力量似乎都到了脚上。
碎石坡已经在眼前,当还有几丈距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破空之声,看来是追上来了。头也不回,奋力加快步伐向着我所设的陷阱冲去,同时攥紧了手中备用的短匕,一路走来我已经吃力地给匕首上了药。还有两步就要到了,但我感觉到紧紧追来的那两人也已经先后到了我的身后,从兵器上发出的寒气甚至已经贴上了我的后背。
“去死吧!”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愤怒的气息似乎直接喷到了我的后脑勺上,凌厉的剑气已经无情地向着我的颈部斩来。
终于赶在身后的怒剑还未及身之前,一脚踏在了碎石中一块全黑的石块上。在触动机关的一刹那,拌着耳边两声“嘣嘣”,尽力侧身转向,向着身后袭来的那人怀中冲去。背后传来一阵如火烧般撕裂的痛楚,一支我预先埋设的驽箭擦着我后背的肌肤后发先至,没入了最近的一个家丁的胸部。也许是因为我挡住了他的视线,也许是他没有想到这支弩箭会从我原先身体所处的方向射出,竟然正好命中心脏,而从侧面射来的那支箭却似乎已经被他挡开了。
随着胸口的鲜血如泉水般溢出,那无法相信的眼神也随之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当我撞入他的怀中时,没有丝毫地停顿,以他身体做掩护继续向着接近的另一个家丁冲去。虽然已经钻入这人的怀中,把他的手臂及长剑挡在了外围,但他手臂临死时的回收还是重重地击在了我的背上,使我发出一声痛苦的吭声,而我似乎只有依靠着身前这具尸体才没有倒下去。
跟上来的家丁面对着这突如奇来的变故,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但就是这如电光石火般极其短暂的停顿,让我从尸体腋下伸出的匕首递了进去。在咆哮怒喝声中,我虽然大半个身子都被尸体挡住,但仍然被长剑从右边的肩胛骨下洞穿。未及拔出长剑,那个家丁低头望了一眼肋下的短匕,随着一抹诡异的红色在其脸上闪现,我们三人一起轰然倒地。
一连串的突变,随后而来的我那两位“师兄”也被惊得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在离我们五、六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俱是一脸敬畏地向我注视过来。“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雾,我的身子仰躺在地上,就像被血水浸泡过一样,右胸上插着的长剑还在颤颤巍巍地抖动着。脚后身旁分别倒着两个家丁。
剧烈地咳嗽声中,口中的血沫横飞,看来那把剑已经伤了我的肺叶。无力地倒在地上,冷冷地用目光望着身前踌躇不前的两人,我现在已经是半死不活了,就算来一个三岁小儿也能把我给爆消掉。不过由于燕东南的规则,这两位目前虽然完好地站在我的面前,却也只有死路一条了。想到这望向他们的眼神不禁露出了一丝怜悯。也许是我这丝怜悯的目光激起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甘,对望了一眼,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了,就算是死,看来他们也要拉我垫背了。正当我要认命地闭上眼睛,其中那个瘦小的身形却在踏前一步后迅速转向,一声不吭地飞掠而去,顷刻间消失了踪影。
剩下的高大个被同伴这突然的举动所扰,停下脚步不知是应该继续,还是像刚才那位一样乘机逃跑。就在他迟疑之间,远处一声惨叫划破天空。高大个的身体颤了一下,再次转头之时,双目已经血红,似乎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我身上。
看来那位逃跑的“师兄”已经被解决了,这会儿燕东南多半躲在一边,继续考验我俩了,指望他出手相救,多半是妄想了。
现在我如果不想死,只有期待着奇迹的出现了,而要在奇迹出现前我还能够不死,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了。为了拖延时间,我发出了两声冷笑,却连我自己都无法听见。伴着刮骨之声,咬着牙,汗水和着血水而下,缓慢地用左手奋力拔出身上的长剑,滴血的长剑斜斜地指向前方。高大个第三次停了下来,就在离我只有两步的地方有些震惊,又有些狐疑地望着我。
我张开嘴想说着什么,但鲜血随即涌出。薄薄的长剑如今却重若万斤,虽勉强举起,却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先是剑尖,接着是整个剑身,再后来带着整条手臂摇摆不定,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了。几乎绝望地看了一眼脚后,我沉重地喘着气,松开了手中的长剑。虽然已经看出了我的虚实,高大个却仍然十分谨慎地盯着我,小心地迈出一步,一抹残忍的目光随之闪过,手中的长刀已经高高地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