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暗处那人才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阿瑶,是我。”
宋瑶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这身着军服的少年不正是陆长倾?
她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四周,急急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都逃出去了么?”
少年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想你了,所以回来看看你。阿瑶,我的人会明天联系你安排你出去,想办法明天摆脱那骚包,去东北角营帐那。”
宋瑶一愣,继而惊喜,“真的?!”
陆长倾点了点头,抚顺她耳边的碎发,将她脖子上的那根钥匙取下挂在自己颈间,又从自己脖颈上取下一个小玉盒戴在宋瑶的脖颈上,“这个阿瑶帮我保管着,千万不可弄丢了,若是遇到危险,就拧开,里边有粒药丸,可保一月性命。就算是……”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极好的事,“就算是我赔偿你那一盒的珠宝首饰吧。”
宋瑶看了看拇指大小的玉盒,撇了撇嘴,明明她那一盒珠宝首饰比较值钱些!
“这是梁国的户帖。阿瑶你拿好。等着我。”少年的语气坚定,“我不会一直让你东躲西藏的,你想要的自由,总有一天会光明正大的得到。”
宋瑶接过户帖,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能逃出的喜悦中,她逃了,不同于穆子昂私放于她,就算蓝启知道了,最多也不过治穆子昂一个看护不严。
穆子昂有伤在身,诸多不便,这罪名不大,伤不了根本,能这样最好不过。
宋瑶兴奋地连连点头,星子映在她的眼里让人目眩神迷,陆长倾情不自禁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接着竟慌慌张张的不敢看她第二眼,扭头就跑掉了。
待宋瑶反应过来,他已经跑远了,宋瑶捂着嘴唇,简直哭笑不得。
这小鬼,跟谁学坏了!
她揪着脑袋捂着唇,纳闷的琢磨,难道陆长倾逃跑的时候也那么巧路过了怡红院……
宋瑶一脸兴奋的收拾东西,晚秋的风有点凉,吹得她慢慢冷静下来,想起穆子昂,心中一片温软冰凉。
他千军万马中一人独闯救她性命。
他将她捞到胸前压在马下替她挡箭。
他追她三月有余却不忍将她遣返回京。
而她。
她明知会给他带来麻烦却还寻思逃跑。
她为拖延时间也只给他做了一顿饭。
她对他谎话连篇至今不吐露真言。
宋瑶缓缓地坐在了石台上,心中万千滋味复杂难言。
宋瑶没有英雄情结。
可穆子昂对她有救命之恩,纵容之情,她不是木头人,不懂得感恩,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认为一切理所应当。
这世上没有谁欠谁的,也没有谁就该为谁怎么样。
可她宋瑶欠他穆子昂一条性命、诸多情谊,却要逃走,丢给他一堆麻烦。
回京嫁给他?
宋瑶微微苦笑,且不说什么近亲的问题,也不提她乐不乐意再搅合进深宫大院,更不提他将来会娶几房小妾,单单是陆长倾的事情暴露了,她就会将他牵连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望着满天星斗叹了口气,起身回房,一扭头,就见穆子昂披着单衣站在门口倚在门框边默默瞧她。
宋瑶一愣,又叹了口气,能随便披个长袍都好看到这种地步的人,也只有这骚包了。
她走上前去,掺住他的手臂,将他扶回屋子,口中嘟囔着埋怨,“天凉披个长袍就往外跑,地都下不利索还这么能折腾。”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多像埋怨丈夫又心疼丈夫的小妻子。
穆子昂微微笑了笑,任由她将他扶到床边坐下,“坐在台阶那么久在想什么?”
宋瑶摇了摇头,不说话,只抬眼看他。
穆子昂风流俊俏,灯下观之更是不可方物,直叫人看的痴了去。
宋瑶眼神里透露出些许痴迷,心却冰凉如水无法言语,这个人可望而不可即。
他若是天上的雄鹰,她就是地上的仆蚁。
他身份高贵前途远大料想该是一生顺意。
而她性命堪忧前途无望所求最好不过是平安度日。
穆子昂微微一笑,眉眼微挑,勾魂摄魄,“怎么,看见我风流俊俏动了心了?不等男人死绝在考虑我了?”
宋瑶这时的反应该是什么?
自然是跳起来踹他一脚,或者拿枕头砸他,像被惹毛的小猫,损他是花孔雀,是骚包,让他去死。
可宋瑶却反常的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目光迷离,似是想要触碰他的脸庞。
穆子昂一愣,终究没有动。
可宋瑶在没有碰触到的时候就放了下手,低下头去。
穆子昂奇怪的看她,她低着头,双肩微垂,因为是背对着光的,故而看不清楚表情,可是穆子昂分明觉得她这个样子就像被丢弃的小狗,落魄而忧伤。
即使是那一日她身着乞丐装匍匐于地的时候,穆子昂也没见过她这般表情。
她每一日都是乐观开心的,做乞丐浑身肮脏时,做小兵辛苦训练时,做侍卫伏低做小时,在战场生死一线时,被他气得眼冒金星时,把他气的眼冒金星时,都是眼睛发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神劲。
穆子昂有点担心,将她的头抬起来,却见她满面是泪,这下穆子昂真是惊了,连忙问,“你怎么了?”
宋瑶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手搂住了穆子昂的脖颈,“穆子昂,对不起……怎么办……”她哭得抽抽噎噎的,“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穆子昂拂在她脑袋上的手一滞,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