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是天帝最得宠的小女,人间只不过是他手中玩物,任她胡闹。
远处的夕阳缠绵着最后一抹空气,撒的人间金黄一片。
他直直的跪在那里,脊骨挺拔,下颚线紧闭,双眸下垂,只有耳发轻轻荡漾,呼应着风的温柔,膝下是焦黑的大地,战火的余烟在暖洋洋的余晖中闪出朦胧的错乱。
错乱里映出一整座城楼,稚子的咿呀声,妇孺的叮咛声,火炉的温吞声,他不敢动了,眼神变得贪恋又沉醉。
风却不解人情,轻轻一拂,将所有的镜像搅得支离破碎。
他转而把热切的目光投向太阳,强光逼得眼睛频频落泪,尘埃在空中起伏旋转。
阳光点燃了他眼底深处,他像受了蛊惑一般,向太阳落处走去。
太阳深处落着他十二年的过往,风柔日丽,他好想活下去呀,跌倒的尘土扑了眼。
可惜来不及了,他的一生挚爱将在接下来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乘船离开这座孤岛,留他腐烂入土,成了天地间的一丝孤魂野鬼,任他一生孤苦凉薄,到头来竟连一座孤坟都没有。但他不知道的是,自那天起有人日日夜夜的念着他。
第一章
郊外别墅顶层,光从排风口拉出一条线来,没有窗的黑屋子里,靠墙的角落躺着一个人。
他睁开眼,抬手胡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渗出的血,他不记得这些年是第几次在这件屋子里醒来了,也或许下次就醒不来了。他内心想到,“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不痛就完美了。”
在漆黑一片中他摸索着站起来,又扶着墙蹲下去,贴着地一点点的摸索着找眼镜,眼镜的骨架没有碎,右眼镜片碎成了蜘蛛网,但好歹没有彻底裂开。他牵动嘴角笑了笑,内心道,“运气不错,看来那人昨晚不够生气。”
城市失去了绿荫的庇护,热量将空气蒸的扭曲变形,空调外机呼啦啦的往外吹着热风。
空旷的办公室,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反光的大理石映出主人的面容,手指的主人颇为面善,头发丝丝整齐,眼角下垂,不带一丝商人的狡猾。
会计推门,打断了和谐的韵律,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长相清秀,平铺直述道,“姑妈说你昨晚折腾的厉害,消气了,就把人放出来,不要闹出人命来。”
中年男人稍微顿了一会儿, “转告夫人,劳烦他挂心这些事,幸苦了。”高跟鞋滴滴答答的远去,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寂静。
在黑暗里目不能所及,听觉就变得尤其灵敏,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接着是齿轮转动的声响,门被打开了。
他再一次起身在到门口,昏暗的长廊,只见一个肥硕丰盈的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他这次出了声,声线慵懒带着少年的随性,“有这么可怕嘛。”
身后响起女人的声音,“你见过雨夜恶鬼吗?照照镜子吧。”
“夫人还真是得闲,竟有空来亲自照看你丈夫的情儿。”他默默的站直了些,也不转身,就背对着说话的人慢吞吞的讲到。
女人也不恼他,依旧温温柔柔的说道,“秦墨,我想我应该恨你。”
“夫人还是多花心思在怎么提升自己魅力上比较好。”
女人话头一转,“我叫了医生去你的房间,看看额头的伤,和....”好歹是金枝玉叶的大家闺秀,终是没说出口,转身离开了。
秦墨望着眼前漆黑的长廊,宽敞的房间里医生正等着给他做事后检查,长廊幽深处传来圆点的亮光,他突然很想逃跑,没有以往几十次的精心谋划,只是冲动的,拖着惨败不堪的身躯向光亮处奔去。
走廊门后躲着一个明亮鲜活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眼睛纤长,眼尾上挑,睫毛却是微微向下生长,向下看时,会遮住部分眼睛。
他耐心的等着这出闹剧落幕,看着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男人仓皇离开后,闲庭信步的走向那条幽深的走廊。
在黑暗即将吞噬最后一丝太阳的交界处,他停了一下,肆意拨了一下头发,露出额头,换上了少年特有的纯粹软糯嗓音喊到,“妈,我回来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