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件事要用心才能做好,调酒师也是一样。用心做一件事不难,但是用心做一个调酒师是不容易的。我喜欢听这些宾客的故事,因为我知道你只有了解一个人的故事,了解这个人的口味,习惯,爱好和不同时段的心情,根据这些,你才能适时地为他们调配出适合的酒水。
酒在他们心里融化,给寂寞的那些陪伴,轻狂的那些拘谨,悲伤的那些慰藉,冰冷的那些温暖。对雨来说,我知道只有温暖才能驱走他内心的冰寒,他的那些火热的故事才能解冻。所以我为他配的一般是烈性很大的酒,但是浓度不能偏高,毕竟是学生嘛,况且,还要在这里做事哩。
他来这里做杂工已经大半年了,因为是兼职,缺席是常见的事,大学生嘛,对他们的期望就不能太高。不过,比起眼高手低的那个群体,他已经本份很多了。原本他不应该作为杂工在这个酒吧出现的,他大概是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了吧,呵呵,我猜。
……
做侍应生每个月大概2000块进帐,比森少4000块,那个三倍于我的人经常为此炫耀,说他是低学历的高薪阶层了,他好像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很享受似的,三倍吹的跟八倍一样。只需要甩一甩他的摇酒器,在他的粉丝们面前摆一些莫名其妙的姿势,就可以保证他的钱袋永远丰满有弹性。我呢,洗杯子洗碗擦桌子擦地端盘子端酒累得腰酸背疼才得其三分之一,这还算是幸运的,有时候遇上一两个撒酒疯的你还得负责陪他们疯,弄得好不过是衬衫上多几块吐斑而已,弄不好脸上也多几块,红的青的紫的绿的。
还好啦,有森和他的杰克丹尼斯。他很会调酒,也是大学以外的这座城市第一个听我讲故事的人。他说本来芝华士加冰绿茶苏打更加适合我,只不过,这样一来他担心我像那些个脂粉客一样喝多了赖在这里不走,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其实酒保一样不好做,遇到态度不好的人要罚酒,泼酒,有时还要赔一顿羞辱。但是森特别能忍,自始至终都没有让叼在嘴里的那根烟落到地上。我看着这个硬朗的胖子,有时候不如也称他一回汉子吧,我对自己说。
……
将至正午,擦完杯子倒排在“J”形台顶上延伸出来的轨道一般的钢架上,雨一个人从冰柜里拎起一只冰冻的百事可乐坐下来,“噼”一声拉环打开,扣进中指,嘬一两口之后雨把它托在手上,头向窗外转过。他的目光好像聚焦在遥远的天空,云层的彼端,又好像还要更远,延伸到不可启及的宇宙中某个角落,他望着那个方向凝神,剩下那枚尾戒还在手上放着闪闪的寒光,与和它隔指相望的那个拉环互相召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