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凭借难以匹敌的姿态镇压帝客府二位主事的父亲,张镇灵惊呆了,
他虽不是正儿八经的武人,可对江湖上实力的划分也有十分清楚的认知,一品和二品虽同处上品,但二者之间的鸿沟却绝非轻易可以跨过的。
在不久前,自己的父亲却还是二品,而如今,却轻而易举地捏碎了林伦的右臂,不用想,他必然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爹!”
张镇灵拼了命地跑过来,“儿子回来了!”
而张温看到自己亲子毫发无损地跑来,直接将手中的林伦当块抹布一样随手扔在了一旁,
“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张温握住他的肩膀无声地度了一道内力过去,好好地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发现他毫发无伤之后,张温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将张镇灵拨到一边让他等着,目光恶狠狠地看着不远处地吕长熙,
“那姓吕的小子对你下狠手,你好好看着,你爹我是怎么替你出气的。”
看到张温还准备再次出手,那许姓刀客出声道:“够了!”
“张郡尉,你打也打过了,儿子也找到了,你还想干什么?”
“难不成,你要仗着自身武力,把我们几个都杀了不成?”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境界可持续不了多久,等兵煞散去,你可还是个只有二品的郡尉。”
张温看着他,冷漠地点了点头,“是,那又怎样。”
“能阻止我杀你吗?”
“你!”两位主事眦目欲裂地瞪着张温,而一旁的陆笙却十分乐见其成,他巴不得帝客府和张家的矛盾闹得更大些。
张家之所以能在青州横行,还被称为土皇帝,究其根本,可不是因为张温自身的权势或是武力,也不是因为他家富可敌国,而是因为他家遍布朝野的数百位门生故吏。
从青州走出去的士子,有一半都接受过张家的资助,而剩下的一半有八成和之前的一半是朋友、同窗甚至是血亲,因为来自同一地域的缘故,他们先天就站在同一政治立场,在朝中甚至成了赫赫有名的“青州党”。
而且当朝太师就是青州人,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爱徒娶了张家大小姐,还在临淄担任郡守,让李青云这个不是本地人的人,却成了本地人的官。
朝中青州党,朝外张家人,两者相互扶持,相互依托,才能达到以近乎垄断的方式,控制青州的官场。
这既是张家壮大的原因,也是皇帝欲除之而后快的理由。
张镇灵不傻,当然不会堂而皇之地和帝国作对,但是,这不妨碍他顶着帝客府去将吕长熙给杀掉,一个江湖客而已,杀就杀了,哪那么多事?
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张镇灵忽然叫住了他,张温回头看来,却发现张镇灵正在注视远处受到重伤的林伦,他循着目光看去,忽然发现林伦眼睛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马上就有大祸临头。
“算了。”张镇灵压下了头低声道。
“算了?什么算了?他可是想要杀你!”张温不理解,
“嗯,我知道……”张镇灵抬头,有意地看向了二楼吕长熙的背后,那里似乎有道倩影一闪而过,他眼中涌上了黯然和苦涩之色,“这果然是她在设计……”
“可是为什么?”
“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张镇灵死死地盯着吕长熙,而后对着自己父亲说道,
“此仇,此恨……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
“在此之前,请爹你不要插手。”
看到自己眼前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儿子,张温愣住了,似乎遭遇此次生死之劫,让张镇灵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
仿佛明白了什么,张温忽然笑了起来,“好,就听你的。”
“那我们先回家。”
随后他大手一挥,对着周围郡兵下令道:“撤!”
看到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褪去的这些兵丁,二楼倚靠着栏杆的吕长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尽管他力竭,但他仍然自认为在乱军中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也仅限于此,若是还要保护身后的听雨姑娘,他怕是力有不逮,如果强行这样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两人双双死去。
不过这样也挺好,能和美若天仙的听雨姑娘一起死的话,那岂不是成了殉情……
就在吕长熙胡思乱想之际,背后缓缓传来了听雨的声音,
“吕少侠,他们走了吗?”
“嗯。”吕长熙刚出声,紧接着便被背后的美人抱了个满怀,
“我还以为要死了,呜呜……”听雨声音带着哭腔,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急需他人关怀,
“幸亏有少侠在,不然……”
“少侠会一直保护我的吧。”
听雨柔美的声音在吕长熙耳边响起,顿时就让他感到一阵酥麻,一下便让他绷紧了身体,面对听雨的请求,他也只能回答个,“嗯。”
“那少侠要走的话,一定也要带我走哦。”
“嗯!”
听到吕长熙一遍又一遍地答应,听雨发出了痴痴的笑声,
而实际上,伏在吕长熙后背的听雨却是满脸的冷漠,张镇灵临走时看见了她,而她也看见了张镇灵,
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神,她明白他已经知道了,仅存一点希望,也没了……
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考虑一下陆笙给她的建议,那就是去往惊鸿岛。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痴情单纯的男人无疑是最好的门票,为此,哪怕要牺牲一些色相又怎么样,在雨月楼的日子里,这样的情况又可曾少过一次?
陆笙本来正在远瞻郡兵离去的军容严谨,此时却突然福至心灵地一回头,恰巧看见了二楼听雨伏在吕长熙后背的模样,
看见这一幕,他笑了,
跟狐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