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派不是一定要议和,只是对立派系已经主战了,他们就只能议和,不然还怎么相争呢?这一局明显是对方胜了,那么议和派最担心的是什么?是皇上会不会对主战派更加看重,主战派在朝中的势力会不会得到扩张,以后议和派是不是会在朝中失去绝对优势。
皇上的话让他们心情平稳了很多,打是要打,但是打过了会不会再议和,皇上似乎已经给出了工作指导方向,先打再议,增加自已这边的谈判筹码,说到底还是要议和的。
议和派觉得这一仗对他们这一边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打一仗说不定还能让主战派减少几个人,之后再由自已这边出面议和,皇上更倚重谁不是更加明显了吗?
于是议和派心里也定了,陆续向皇上告退。只有首辅和次辅留到最后,他们两个都感觉皇上的意思不可能那么简单,如果皇上真的是一心议和,这一个多月也不会一直压着只让朝臣们讨论却不做决定了。而且皇上倾向于议和的话,也不可能这样直接当着主战派领袖的面说出来。
首辅和次辅看向皇上的目光都很复杂,这个他们之前没太放在眼里的少年,终究还是长大了,也开始学着使用什么权衡牵制那一套了。只是手法却还嫩了点,至少目前看来对他们这些当权的大臣是没什么威胁。
皇上起身送首辅和次辅往御书房外走,轻声说道:“朕多想亲自带兵踏平草原戈壁,杀得柔然寸草不生永绝后患,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两位帮朕记着今天,最多十年,朕一定能达成这个心愿。”
首辅一脸敬佩之情地含笑向皇上拱了拱手,次辅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想问问皇上方才说打一场之后就议和的话是不是真的,不然为什么又改成了十年之后?但是首辅在这里,次辅还是没有多说,行了个礼也离开了。
皇上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自已的两位内阁大臣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叫过刘福子,吩咐他预备热水准备洗澡睡觉。
刘福子能感觉到皇上的情绪压抑,小心翼翼的问:“要不去哪位娘娘屋里坐会儿?月妃娘娘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吃了有日子的药才好些,可是受了不少罪,烟妃娘娘临盆的日子算着还有两个来月,如今天寒地冻的想必也不敢出门走走,一个人只怕也寂寞的很……”
皇上顿了顿,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去看看烟妃吧,一个女人怀着朕的孩子也是辛苦。”
只要皇上肯找人说说话散散心,总比一个人呆着发闷的好,刘福子欢天喜地的跑去给皇上拿衣服了,顺便打发小太监往烟妃宫里传话准备接驾。
烟妃不想见皇上,越临近生产就越不想见,也不敢见。孩子不是皇上的,一旦被发现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烟妃日夜忧虑,吃不下睡不着,原本丰腴如圆月的脸瘦成了一条条。
没人能理解烟妃的难受,她是目前唯一怀上皇嗣的妃子,而男人对自已的第一个孩子都会格外疼爱几分,不论烟妃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母凭子贵以后皇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会多给她几分体面。
宫人们见她越发瘦了下去,偷偷去请教太医,太医也没说出个具体的原因来,只说有些产妇到怀孕后期的确会心情抑郁,思虑不安,主要还是要多劝导多顺着她心意。
于是宫人们变着花样的哄着烟妃,只求着她能多吃一口饭,多睡一会儿觉,再熬下去大人没事孩子也受不了啊。
可是烟妃还是一天比一天的瘦了下去,每天沉默着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听见御书房的小太监跑来传话说皇上要过来,烟妃的脸色瞬间白得如同鬼魅一般,死死扣着扶手才没有惊跳起来。
宫人们察觉到烟妃脸色不对,只以为她是太久没见皇上,情绪太过激动,连忙上前扶她坐下,笑着安慰她:“娘娘,是皇上要来看您啊。您别激动,以后皇上来看您的日子还多着呢,等您生下小皇子,只怕皇上每天都想来看您,到那时您怎么得过来啊?”
偶尔来一次已经让她心神俱裂了,每天都来岂不是直接要了她的命。烟妃缓了缓神,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传话的小太监点了点头,“知道了,替本宫谢过刘公公,大冷的天儿累你跑一趟,拿几两银子给你打酒喝暖暖身子。”
不需要烟妃吩咐,已经有宫人给小太监递过一个荷包,小太监满脸堆笑的谢过烟妃告退了。
烟妃这里沉默地看着宫人们人人喜笑颜开地跑来跑去帮她准备衣裳首饰,神情越发沉寂了下来。之前风雪琴答应她,会想办法帮她假死脱身,她并不是十分相信,但是却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低头视线落在凸起的肚子上,烟妃的眉眼不觉间柔和了起来,为了孩子,她一定会坚持到最后,就算有一丝希望也不能轻易放弃,就算最后风雪琴不肯帮她了,她大不了带着孩子来一出意外落水什么的,总之不连累家人就是了。有孩子陪在她身边,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皇上大步走进落玉殿,烟妃带着宫人们行礼问安,皇上抬手示意宫人扶她起来,随意倚在矮榻上,“有些日子没过来看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烟妃含笑解释:“月份大了晚上有些睡不好,太医说没什么事。”
皇上不懂女子怀孕的事,只是听说有很多凶险,对烟妃也多了几分怜惜,沉默了片刻说:“朕这些日子会很忙,大概也不能经常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已,照顾好孩子。不论生的是男是女,朕都封你做贵妃。”
烟妃连忙推辞,“为皇上生育子嗣是臣妾的本分,宫中也从来没有因为生育而晋位的先例,臣妾多谢皇上的怜惜,只是晋位之事万万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