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里都有不幸的人,风雪琴的心情有点沉重,沉默了片刻对金牙子说,“瞧着倒是挺可怜的,这里还剩了好些菜,要不请主家娘子拿去给她们吃吧,我这里还有碎银子,也请主家娘子代去给她们做两件冬衣。”
金牙子苦笑着连连摆手,“这老婆子脾气古怪得很,穷得快饿死了,却从不肯白拿别人一点东西。有一回她的小孙女病了,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着问别人借了五十个大钱给小孙女治病,后来没钱还,就去山上砍了竹子给人家编了三铺炕席总算把这份人情还上了。”
风雪琴对这位老婆婆倒是真心佩服了,身处困境中还能保持为人的傲骨,实在是十分难得。
金牙子显然也十分同情这一老一小,想了想又说道:“她必定是听说我来了,所以带着孩子来求我的,我过来的时候,她就求我给她孙女打听个好人家,当个小丫环也好,或者有人领养也可,只是不能给人做童养媳。
我也想帮她一把,只是一来她家小孙女只有六岁,当丫环太小,抱给人家养又嫌太大了,再说她如今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再送到别处去,她大概也活不久了,所以我也没大给她问。”
风雪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头看去时,老人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主家娘子站在院子里,对着她们的背影直摇头。
风雪琴还想跟金牙子再问问那对祖孙的事,两块地的主人前后脚到了,于是只能先放在一边,等办完正事再说。
两块地的主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并没有什么兄弟反目或者不肖子孙破坏家业的事,一个是长子被自小学徒的那家掌柜看中,把最小的女儿嫁给他。
丈母娘最疼这个小女儿,对彩礼什么的都没有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小两口必须在城里生活,方便她时常见见女儿,以后小两口有个什么困难事,她也能帮把手。
掌柜家家底厚,又只有三个女儿,前面两个嫁的都挺好,大儿子又在城里学了好几年的手艺,牛二也觉得他应该留在城里,怎么也比在乡下土里刨食的好,于是打算把这块地卖了,再添些给儿子在城里买房子。
京城居大不易,不过西城平民区的房价也没贵到天边去,百来两买个三间房的小院也是够的,风雪琴笑着向牛二道喜,牛二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胡老四卖地的原因就无奈的多了,他家老爷子活到六十多岁,不知怎么想起来家里没出过读书人,于是任人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把长孙送去城里学堂念书,这一家老小苦巴苦业一年到头,存的那点银子勉强够应付学里的开销。
这学一上就是五、六年,也没见学出个什么来,可是老爷子就像中了邪一样,不管谁劝都劝不听。其他几个儿子当面不说,背后却已经多有怨言。
胡老四不怪几个儿子,谁家过日子不都是图个家底越过越厚,干活也有劲头,可是这几年银子都填了无底洞,连个响都听不见,就算是亲叔叔也不可能天长日久的这样填下去。
他觉得不能再拖累其他几个儿子了,便打算把这块地卖了,各家分点银子分出去自已过日子去,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分地,一来是他有一个儿子打算出去做小买卖,分了地他也是要卖掉,另外两个儿子也说一整块的地能卖出价钱来,分了银子给他们,他们买几亩差一点的地慢慢养着,也算是另外一种生意了。
风雪琴觉得这两家人都挺有头脑的,于是很爽快的同意把两块地都买下来,不过提出一个条件,就是让两家出几个人帮她盖房子,当然,会按照市价给工钱。
正是农闲的时候,庄户人家哪有闲着不干活的道理,就算风雪琴不提这样的要求,他们也是要出去找活干的。如今就在自已家旁边,吃饭都能回家吃,又省下好大开销,两人都很高兴,当场就答应下来。
于是风雪琴这里当着两个人的面让小茹数了五十两银票交给金牙子,金牙子给她出了收据,只等明天两家和风雪琴去衙门里过了文书,这笔买卖就算做成了。
冬天昼短夜长,金牙子担心天黑了进不去城门,跟牛二和胡老四约定好明天在城门口见面,就提醒风雪琴该回去了。
风雪琴当着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上了马车之后跟金牙子说起那对可怜的祖孙二人,“明天过了文书,就准备起房子了,工钱之外中午再管一顿饭,不如就让那位婆婆过来帮帮忙,另外再请主家娘子帮着找两个妇人,就是大锅菜饭,想来都做得来。”
金牙子觉得这个主意最好不过,笑着替那对祖孙向风雪琴道谢,风雪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也不是想要谁谢我,只是看见可怜之人,能帮上的就伸把手,对于我来说,找认来帮工都一样要给工钱,算不得什么。”
回城之后马车直接把风雪琴和小茹送到客栈门口,风雪琴跟金牙子道别后,带着小茹回房间,要了两桶热水好好洗了一遍。
小茹边擦着头发边向负雪琴笑道,“在地里跑了一上午,头发上都是灰,难怪那些男人出门都戴着头巾什么的。”
风雪琴不由莞尔,说笑了几句觉得身上乏了很,随便让小伙计送了点吃的上来,吃完了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金牙子并没有一大早就来风雪琴,而是先去了趟城门口,接到牛二和胡老四两个,才过来接风雪琴。
牛二和胡老四是头一回坐马车,缩手缩脚的大气都不敢出,风雪琴只当没看见,含笑跟他们二人说闲话,过完文书后又作东请他们二人去一家中档酒楼吃了顿饭,最后租了辆马车,把喝得红光满面的两人送回了家里。
酒桌上风雪琴跟牛二和胡老四达成了进一步合作关系,由他们出面找人来给风雪琴建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