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月妃不惜伤害自已也要采取的自保措施是十分有必要的。
贵妃早上起来心情就格外舒爽,特意换了身颜色衣裳,头上也添了一对红宝凤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明艳照人。
对镜抹匀胭脂,贵妃左右端详了一下,对今天的自已十分满意,随口问莲子,“过来帮本宫看看,今儿的妆容可还过得眼去?”
这时候如果莲子回答说,好看,美,仙子下凡什么的,就落了下乘,不但不能令贵妃满意,反而很有可能让贵妃感觉到敷衍。
所以莲子另取了一面菱花镜,在贵妃身后帮替照看后面的头发,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往贵妃脸上看,低声怯怯地说道:“娘娘恕罪,娘娘今儿姿容极胜,耀眼生辉,奴婢看一眼都觉得是对娘娘的冒犯,实在不敢细看。”
贵妃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停下来,轻捏了莲子的脸颊一把,“瞧把你这小嘴甜的,罢了,本宫就不为难你了,别再把你的眼睛闪瞎了。”
说着随手从妆匣里取了只羊脂白玉的发簪扔给莲子,“这簪子原是一对儿,戴着还有些意思,偏偏弄丢了一支,瞧着就少了些意思,本宫也懒怠再戴它,便赏了你吧。”
这对羊脂玉簪莲子认得,是去年西番进上来的贡品,被皇上赏给了贵妃。
做为内宫里位份最高的宫妃,贵妃一向不缺这些东西,不过皇上亲自赏的却是 少之又少,所以贵妃一向格外珍惜,遗失另一支的时候,差点不曾把当时服侍她去御花园的几个宫人活剥了皮去。
之后这一支簪子,不想戴却也一直放在妆匣最深处,生怕损坏了一星半点,今日却肯主动拿出来赏她……
是贵妃觉得风雪琴不死也毁容,总之再没有人可以跟贵妃抗衡,以后内宫里的好东西依旧任由她挑选,所以不甚在意了,还是另外有什么想法?
莲子接过簪子,温润沁凉的羊脂玉落在掌心里,却如同烧得正红的火炭一般, 让她差点脱手扔了出去。
“多谢娘娘恩典,只是奴婢卑贱之人,哪里配用这样好的东西,还请娘娘收回吧。”
莲子直觉上就认为不对劲,自从那晚贵妃大发雷霆,伤得莲叶几乎毁了容之后,对她就突然和气了起来,这两天已经打赏了她好几次,而且都是一些首饰衣料什么的, 如今连贵妃珍爱了那么久的羊脂玉簪子都赏了下来,莲子打死都不愿意接受。
可是贵妃决定的事哪里由得莲子这样的卑贱之人反对和拒绝,眼波一动就带出了冷厉来,都不用说话,莲子已经吓得背上汗毛直竖。
乖觉地换了说辞:“其实奴婢是看着娘娘那些金镶玉的发簪好看,心里羡慕了很久,作梦都盼着娘娘哪天开恩能把它赏给奴婢……”
贵妃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一点,淡淡笑着说:“死丫头,倒是惦记上本宫的东西了,罢了罢了,谁让本宫喜欢你呢,这点东西倒算不得什么了。拿去吧,两支簪子都赏你了。”
莲子做出惊喜若狂的表情,跪倒在地谢恩个不停,磕了好几个头才爬起来,拿起两支簪子捂在胸口上,紧张又激动地看了又看。
贵妃嘴角勾出不屑的弧度,淡淡瞥了莲子一眼,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果然是贱人,得着点东西就美得跟什么似的,不过这样却也好用,只要给点东西勾着她,就能尽心替本宫办事。”
自从意识到自已对月妃的控制不再那么牢靠之后,贵妃就开始考虑重新布置人手,这种位份比较高贵的宫妃自然还是要尽可能多的控制在自已手里。
但是位份高的宫妃,出身自然是不平 凡,见识、心计都比较多,反而是莲子这种,在内宫地位最低下的宫女,就算一时得了势头,却也难一步登天,还是要依靠自已为她们撑腰。而且其他人见宫女们得势,不免又要想法子争一争踩一踩,这就让宫女们更要抱着自已的大腿不敢放开,可比那些宫妃们可靠得多。
而莲子在贵妃宫中侍候已经三年有余,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在宫女中算得上是出类拔工萃的,又一直很乖觉,对自已很忠心,所以贵妃首先把目光投在了她身上。
莲子服侍完贵妃换衣服,提出先把两支簪子送回房间去,贵妃娘娘也大度的同意了。
回到房间之后,莲子的惊惧、愤怒和悲凄,种种感情才表现出来,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手腿不自觉的打着 颤。
这两天在房中养伤的莲叶连忙迎上来扶住她的胳膊,低声急切地问她:“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难道……难道贵妃娘娘罚你了?”
莲子痛苦的闭了闭眼,借着莲叶的力才让自已没有瘫倒下去,扭头看着她脸上青紫交错的伤痕,到了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下去,尽量平静地说:“没什么,昨晚值夜没睡好,这会儿有点头晕。”
莲叶扶着莲子坐在床头上,倒了杯茶凑到嘴边喂她,心疼又愧疚地说:“都怪我,傻傻笨笨的总是惹祸,自已受罚也就算了,娘娘身边的事就只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日夜不休的应付,身体怎么吃得消。”
莲子喝了杯凉茶,感觉自已的情绪平稳多了,头轻轻靠进莲叶怀里,抱着她的腰肢轻声说:“这都是我们的职责,你在不在我该做什么也一样要做,谁让我们只是身份低微的宫女呢,生死都握在别人手里,别说是服侍人了。”
莲叶被莲子勾起了心事,不自觉地抬手摸着脸上的伤痕,三天了,伤痕依旧疼痛不已,可见当时她对自已下手有多重。
可是谁又愿意伤害自已呢,不过是因为她自已不对自已狠一点,贵妃就会对她更狠,她也只是想留下一条性命苟且偷生罢了。
“莲子,你说我们的命怎么这样苦。这样的日子又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莲叶抱着莲子的肩膀,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