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她愣了愣。
“囡囡,你女儿。”
“咔”的一声,房卡掉在地上,她眼底瞬间氤氲着泪光。
捏紧帆布包带子的双手突然抖动起来,她不信。转身大跨步跑进单元房,一口气,从一楼跑到五楼,敲打着隔壁孙医生家房门。
孙医生一开门,她气喘吁吁地问:“孙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接囡囡。”
由于疫情,幼儿园没上学,孙医生退休在家带孙子,见程悠南为带孩子的事情发愁,出于好心顺带帮她带囡囡。
“小程呀,那谁囡囡她爸爸把她接走了,没告诉你?”孙医生没看出她的异样,眉眼弯弯,一小老太笑起来,居然还有酒窝。“我见你最近太忙,也没时间问你,他最近天天来陪囡囡,父女俩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程悠南哪有时间听她唠叨完,连自己家门都没碰又跑下楼梯。
“哎!两口子好说好商量……”门外早没影了。
“这小两口。”
到楼下,见李叔靠在黑色奥迪车前,手上还拿着刚才那张房卡。
没等李叔反应过来,她伸手拽过房卡,拉开后车门,坐上去。
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闷着气,一声不吭。
李叔叹口气,转过身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车门一屁股坐上去,点火,发动机发出轰鸣声,车子启动,径直开往德瑞酒店。
一到酒店,车还没停稳,她拉开车门,跳下去,边晃悠边往前走,期间不知道踢到什么闪了个趔趄,路过的服务员快速的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李叔眉心一拧,这少爷是为了什么呀?母女连心,好端端的,非得把人家娘俩分开?
哎,他一打工之人,老板的事情瞎琢磨个啥?
程悠南见女心切,一路狂奔,待真正到了他跟前,她又怂了。
站在1801房门前,捏着房卡,像捏着块发烫的金贴,不敢刷卡进去,又不想随便扔掉,简直一烫手山芋在手。
犹豫半天,举起放下,举起又放下这样不下十次,终于里面的人打开房门。
男人闲闲地倚靠在门沿上,目光灼灼地瞪着她良久,将她的疲惫、慌乱、无助尽收眼底。
男人心底没由来一痛,眼底情-潮涌动,程悠南如鸵鸟样埋着头不敢看他,也错过他眼底即将喷涌而出的浪潮。
谁也没开口说话,男人耷拉下眼睑,不再看她,转身迈开大长腿,往房间里走。
程悠南摸了摸通红的鼻子,她能感觉到男人转身那一霎那,西装裤带过来的风像似要扫了她。
这次没再犹豫,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踏进房间,带上门。
一点也没有一个月前说让他好好对程悠北的豪壮气势。
她不禁懊恼,颓丧地抬手拍了拍她那张没开过光的嘴。
男人余光瞄到她幼稚的动作,嘴角微扬,将从房间接来的水放到她面前,示意她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我这只有温水。”说完,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目光深沉炯炯地瞅着她。
程悠南轻咳一声,受宠若惊地端起桌上水杯,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呷一口,哑着嗓子:“谢谢!”
又喝了一口,将杯子拿在手中,这刻意掩饰的动作,仍然阻止不住心中的紧张。
男人端坐的两腿跨开,双手抱胸,身子往后仰靠在松软的沙发背上,眼神轻挑一脸戏谑。
等她开口。
此刻他就像一猎人,看着眼前的猎物在他面前瑟缩着做最后挣扎。
程悠南端着水杯的手瑟瑟发抖,嘴唇微启:“囡囡这么多年是我一个人带她。”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
“她是我的命。”她仰头对上他深沉而灼热的视线,喃喃低语:“一个女孩,不能延续香火,对你或者你家族来说没有多大意义。你以后再婚,还会有孩子,把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给我,又有何不可。”
她知道,邢家是名门望族,一直以来对子嗣挺看重。
男人幽深的眸光,因她的话变得怒意渐起,深沉而危险,她却不自知。
“印沉哥,把囡囡还给我。”
说完不敢看他,收回视线盯着手上的水杯,双手握住杯子来回摩挲杯壁上的纹路,但是她仍然止不住紧张。
“是我的孩子都算数,程悠南,你能耐了哈,容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没离婚!再则,婚内,我一正常男人,有能力让自己老婆怀孕,且属于合情合法的正常操作,就算避孕失败,那也是我的孩子,孩子来得意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他什么意思,她吓得瑟缩一下,每当他全名叫她时,都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什么叫避孕失败,什么叫意料之中。
来不及细致思考,就被他怒目圆睁的模样吓得缩回沙发里。
邢印沉咬着牙根,双手抵在桌前,身体前倾,两眼怒瞪着眼前的女人,他恨不得撕碎她然后自刎。
“囡囡是我女儿,不是物品,而你瞒着我,在她快三岁时我才知道她的存在,你让我错过多少她成长的时间,我告诉你,女儿我要定了。”男人说到这儿,有些哽咽,眼眶泛红。
“程悠南,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你如此对我。嗯?”他往前探,伸出之前握紧的右手,挑起她下巴,让她看着他。
她眸光闪烁,被迫瞅着他,但他眼底的痛楚她并未看在眼底。
眼睛转了转,想到什么,眼神瞬间清冷,不似之前畏缩紧张的模样。
“真要我说?”她问。
见他点头。
“你爱的人是程悠北,程悠北更爱你,你娶我是因为什么,我们都知道,结婚后你跟她上-过床,属于婚内出轨,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一个心中没有我,身体也不忠诚的男人,我要他干什么?”
邢印沉惊愕:“我他妈什么时候出轨了?”
捏她下巴的手不自觉松开。
程悠南心底顿时一片荒凉,他否认身体出轨,却不否认爱程悠北的事实。
“不重要,你要看照片,我邮箱里还有,所以把我女儿还给我。”为母则刚,她说得更强硬。
一些画面在邢印沉脑海里闪过。
下一瞬,不知花了多大力气,强迫自己镇定,放开被他捏住的她的下巴,“女儿不会给你,如果你执意因为这个要跟我离婚,女儿也不会留给你,你知道我的能耐。”
知道,她太知道了,黑的能做成白的。
所以,他明明是过错方还明目张胆威胁她,就欺负她没后台。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又快速的冒出来,刺红双眼,泪滴在眼眶似落未落。
“所以,你要想再见到囡囡,我们必须是夫妻关系。”邢印硬着心肠,沉面无表情的宣布,他知道她的七寸在哪里。
“你太过分了!”她挥着手控诉,忘记手上还拿着水杯。
咣当一声,玻璃杯掉在地上碎裂一地。
邢印沉应声站了起来,脚步慌乱地走到她跟前,哪知道她迅速蹲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抬手就压在自己左手手腕上。
“你别过来!”
邢印沉顿脚,眼眉深锁,闪过一丝惊慌。
蹲下身,与她面对面。
“印沉哥,你把囡囡给我,我保证给她最好的一切,我求求你,我不能没有她。”
眼泪珠子掉了一地,眼睛更是模糊不清,欲哭含泪地想要逼迫他。
男人趁这个时机抓住她捏着碎片的右手,准备往上抬。
程悠南突然一用力往下压,一拉一扯间。
“啊!”的一声,她尖叫,最后被他一拉,碎片却割到他手臂。
男人“嘶”一声闷哼。
程悠南睁大眼,见他手臂上一条长长的血痕,瞬间蔫气,连忙丢开玻璃碎片,翻看他胳膊上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边说边掉泪,双手慌乱地捂住他熠熠流血的伤口。
内心忍不住一阵慌乱,比女儿受伤时,心慌得更厉害。
医生的本能,连忙拉起他到洗手间,放水冲洗掉脏的血污。
两人紧紧挨着,彼此的气息混在一起,鼻息交融,两人都怔忪。
“我还以为你真不在乎我。”男人弯着唇,用一种温柔看着镜子里紧挨着的二人,她眼神紧张慌乱,如当年他为她打架受伤时一样。
双眼通红,鼻尖亦是,睫毛上挂着两颗泪珠,要落未落,惹得他满身是火,他控制着他体内熟悉的情-欲,她的慌乱和无助挑起他一阵阵抑制不住的情绪,叫他如何放得下。
男人低嘎带颤的嗓音扫过她耳畔,惹得她一阵轻颤,握着冲水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两下,仅仅只是低哑的一声就能让她脸红心跳,内心翻江倒海。
她作势认真地冲洗他的伤口,避开他灼热的注视。
其间,她没再开口说话,闷声翻找包里的碘酒和纱布给他做简单的包扎。
烦闷地思索着,女儿暂时要不回,再跟他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一直没睡觉也没来得及吃早餐,低血糖使得她头晕得厉害,打算先回家休息好,养足精神再跟他谈。
待缠好纱布,她猛地一下站起来,准备跟他告别,一阵眩晕袭来,她在空中一阵乱抓,男人顺势抬手一拉,程悠南软软地倒在了他怀里,不偏不倚正好。
男人剑眉微佻,眼眸深邃光亮,嘴角轻轻一弯邪魅一笑。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地描绘着她秀美立体的眉眼,俯下头轻薄的嘴唇在她额头深深一吻,弯腰抱起她往卧室走。
光亮带星的眸子斜睨一下碎掉的玻璃杯,不用点手段,她这如倔驴般的性子指定是不会跟他同处一屋的。
没错,他在水里下了小半片安定。
漂亮带光的双眼,眨了眨眼,一脸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