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望了看起来有些疑惑的欧阳伊兰一眼,冲着电话回道:“在学校呢,等等就回去了,学校旁边的废弃工厂炸掉了,校长就让我们都放假了。”
“炸掉了?”那边温馨雨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旋即紧张道:“你没吓到吧?那你快点回来,我带你先去一下医院!对了,问一下那个人的号码,我有空的时候,你帮我联系,我跟她见见面。”
“我是这里的生物老师,现在住在德帅家里,只要是上班,在办公室或者寝室就能找到我了,你叫她有时间过来这里好了,或者到时候约个地方,我也想跟她谈谈。”欧阳伊兰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直接摊开何雨的手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饶有兴趣的样子,从王俊杰手中拿过照片看了眼,摇着头,很不可思议地感叹道:“难以置信,居然有人跟我长得这么像……”
她说着话,嘴角却若有似无地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是……是她吗?”温馨雨听到欧阳伊兰变声后的声音,忽然沉默了一下,又略显急切地问何雨。
何雨朝欧阳伊兰点了点头,“那好,我还是先回去了。”
她按掉免提:“妈,那我先过来好了。”
“王俊杰,那我先走了!我妈担心我,我下次再找你跟张德帅玩啊!哈哈,丽莎,祝福你哦!”她挥了挥手道别,也不拖沓,打着电话就出了走廊。
“哎,张德帅!”楼梯口响起何雨的惊叫声。
“何、何雨!”先是张德帅匆匆忙忙地回应声,随后就见到他面色苍白,跑得嘴唇都发白了,哆嗦着身子按着腰腹,靠着墙,目光在黑框眼镜下微微眯着,紧瞪欧阳伊兰。
“你……”张德帅看着欧阳伊兰被众人围在中央,看上去全然没有半点事情,大有被愚弄的感觉,瞪着眼珠子,整张脸都绿了。
“你来了……”欧阳伊兰抱着李丽莎的双手微微紧了紧,侧着脸微微蹙眉比着口型道:“晚上说!”
怀里的李丽莎轻轻颤了颤,欧阳伊兰一怔,与李丽莎愈发朦胧的眼眸相触,苦涩地笑了笑。
张德帅嗓子冒烟,勉强皱着脸咽下一口吐沫,正巧把李丽莎跟欧阳伊兰的举动尽收眼底,顿时心里一慌。
“好了!既然都到了,那就回去吧!”欧阳伊兰不动声色的对张德帅摆了摆手,搂着李丽莎就往楼梯口走。
“嗯!那我先走了!张德帅,下次找你啊!”返身回来的何雨笑了笑,就率先跑下楼,隐约还能听到一句“就是张德帅啊!怎么了?妈,你不会认识吧?”
众人一看没什么事情,也纷纷走下楼梯。
“丽莎,怎么了?还好吗?”范萌玉注意到李丽莎的异常,跟上欧阳伊兰跟李丽莎两人,搂过李丽莎的手臂问道。
“丽莎……”张德帅叫道,见李丽莎扭头过来看了一眼,却急急忙忙又扭头过去,朝范萌玉摇着头回应着,不免有点失落。
他心里苦笑,透过这冷漠的态度,知晓李丽莎肯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一想到这几天两人之间的隔阂时不时产生,张德帅心烦意乱地吐出一口气,却是不知道自己跟李丽莎的关系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只觉得两个人相处在一起波澜起伏,一波接着一波的曲折,实在是有些天意弄人。
“嘿,姐……”厉云光走在后面,嬉皮笑脸地还想来搭讪,张德帅气愤地一瞪眼,当即讪笑跟走在最后面素雅文静的方小霜说话去了。
大概是被厉云光察觉到什么了,他的眼神里满是暧昧跟玩味,轻佻的对方小霜说着,自己不住还笑笑。方小霜则是静静聆听,偶尔蹙眉还会留意一下走在自己下面的欧阳伊兰,看着性子,欧阳伊兰似乎说的并不错——她不仅长得文静,连性格里也十分温婉内向。
却是不知道言行举止较为活泼的厉云光跟方小霜如此大的反差,是怎么走在一起进行互补的。
一路上众人聊得大多是关于废弃工厂爆炸的事情,张德帅心里烦闷,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到校门口,张德帅就匆匆对众人打了个招呼,又不由分说地把李丽莎拉进了张伟明等在校门口的车上,一面摇手对其他人道别,一面叫张伟明开车。
欧阳伊兰抱胸立在校门口,略显无奈地撇了撇嘴,心中忿忿:就不能等我回去了再商量!都不了解情况,万一乱说什么,坏了你自己的好事再来怪我,我可不承担责任!
她摇了摇头,目光游移地扫了眼一旁的门卫室,心叹:事情要再这么发展下去,谁都不用过日子了!
门卫室里,有个穿着制服的门卫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上,嘴里叼根烟,背靠着玻璃窗,手里捧着个PSP,屏幕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顶着红帽子的小人蹦蹦跳跳。
欧阳伊兰毕竟是新来的,倒也没有在意多少,只当是个玩忽职守的门卫,自顾自地就往前走。
“咦?”厉云光瞥到PSP,单眼皮骤然眯成一条细缝,抬脚走上几步,好奇地走进门卫室里,惊讶道:“汗,居然是超级马里奥。”他余光微微留意身后,闭上嘴,却依旧能够听到若有似无夹杂愠意的声音:“老哥!你开什么玩笑,我花了近三年时间改装,你居然当成一个普通货来玩超级马里奥!看来你真无聊过头了!还来这里当保安……不过这小平头剃得还挺顺眼。”
门卫听到声音扭过头来,却好像并未听到厉云光的腹语,一手夹烟,笑道:“哈哈,无聊玩玩。兄弟,还不走啊!学校都放假了,早点走,我这等等还得去校园里巡逻,马上也跟着下班了。”
“哟,大哥,新来的啊!”王俊杰对游戏的热忱原本就很高,尾随着厉云光就走了进来。他倒是见过也玩过PSP,但以往印象里,学校的门卫就好比狗腿子一般,专门对着学生张牙舞爪,还真没见过这么时髦前卫的,上班时间敢拿着PSP玩游戏的门卫,觉得有趣,不禁笑道。
门卫站起,挠着脑袋哈哈大笑了几声,看上去倒是很耿直爽快的性格:“对啊,今天第一天上班,结果就遇到这种事情,忍不住就玩些游戏,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门卫一站起,倒是让王俊杰吓得缩了缩身子。这人起码有一米八的个头,跟厉云光差不多高,身子魁梧高大,如铁塔般,干爽的小平头平添几分锐气,王俊杰这小个子原本站在厉云光身边就压力大得不得了,可毕竟厉云光还瘦点,眼下还背着个人弓着身子,可与这壮实的门卫一比,渺小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尊心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刚搭了一句就灰头土脸地往回走,沮丧地摸着额头,余光瞥向范萌玉,随后又看了两眼自己短小的双腿,苦笑不语。
“走了吧?”欧阳伊兰担忧早早回家的张德帅,嘴里问着,脚步却已经迈出。
“嗯嗯!”众人紧跟在后。
“我又没组织,也没什么任务,在这里也可以帮帮你们。哎,雀子这是怎么了,他怎么跟张家村走在一起了?”等到其他人走远,门卫放下PSP,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
“没,倒在办公楼那边,我看见了就带他回去看看,这事还得等他醒了再说。工厂那边的情况,你了解?”厉云光假装把玩着PSP,嘴唇装出啧啧称奇的口型,声音却是与口型完全对不起来。
“不知道。”门卫眉头一皱,“倒是看到好多个组织的人混进去,现在还没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多小心,这地方似乎也不安全啊!”
“喂,厉云光,走不走啊!一个PSP有这么好玩啊!”王俊杰在远处招呼。
“哦,来了!”厉云光放下PSP,脚步一迈,回身笑道:“那我算是遇到本家了!没想到大哥居然叫厉云桥啊!居然跟我就差一个字,说不定我跟你还是同个族谱的呢!嘿嘿,那边催了,我先走了,下次找你啊,桥哥!”
……
车子里,张伟明自觉地保持沉默,偶尔笑谑地从后视镜上偷瞄几眼,悠闲地开着车,速度并不快。
苏圆圆虽然躺在车里,可伤势早就治疗过了,最重要的其实就是休息,能平平稳稳的最好,张伟明倒也乐得清闲,不紧不慢,兜风似的开车。
车厢后座是三个独立又连成一排的座位,苏圆圆躺在一侧,依旧安然地睡着,张德帅坐中间的位子,李丽莎则坐在他另一边。
此刻,车厢里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静得张德帅都可以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他心里没底,不知道李丽莎到底察觉到了什么,双手紧握着,几乎可以捏出汗来。明明入秋,应该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车子里也通风,然而他穿在身上的白衬衫真的有了几点细细小小的水渍,与后背黏在一起。
这件白衬衫还是张伟明从车里找出来的,说是后勤部一般都会在车上提前准备好的,张伟明习惯上喜欢穿白色衬衫,所以这辆实际上算是他的配车里,自然考虑到了这些小细节。
要真说起来,张德帅穿白衬衫的习惯,还是从他地方学过来的呢!
李丽莎在校门口被张德帅霸道地拉上车,第一眼就看见了躺在靠座上的苏圆圆。她坐在位置上,扭头一直神光涣散地望着苏圆圆的脸,好像隔在中间的张德帅就是一道空气,根本没有值得她注意的地方。
目光微微动了动,李丽莎明显感觉自己疏忽了什么,焦距恢复,一双秋水般的泓眸倒映着苏圆圆昏迷中苍白的侧脸,旋即瞥向张德帅。
他的身上还有尚未来得起清洗的尘土污渍,李丽莎心中一紧,莫名心疼,蠕动着薄唇想要说话,但恰逢其时的与张德帅望过来的目光相交,却又把下唇收起,贝齿紧咬了几下,把流露出温情的眸子藏进齐刘海下,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