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互相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他们也看出了我是想帮这女鬼的，若是说了实话，也保不准我会不会干涉他们的行动。
但黑蛇在这里， 他们也不敢说假话，黑无常冲我弯腰道：“我们鬼差只能管魂魄，暂时还没这么大能耐来管活人。”
我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们二人见我面色不虞，又连忙补充了句：“但若是他生前做了恶事，死后也不会得到善终的！”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
可是枣枣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她现在就想让徐长斌死，为他们母子在下面开路！
黑白无常看着枣枣，他们见惯了人情世故，但是到底还是不能明白他们的怨气到底从何而来。
“这位姑娘，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你执意要报仇，今儿我俩可不会拦着你，但你会成为孤魂野鬼，永生永世不得堕入轮回。”
白无常说得很直白，枣枣怒目圆睁：“我一定要让他死！凭什么他做了这些事情还可以苟活于世，我就不行？我要杀了他，哪怕是让我魂飞魄散，我也在所不惜！”
她身上的怨念源源不断地从体内涌出，黑白无常也不再劝说，只是无奈摇摇头：“若是你执意如此，我们兄弟两个也不好说些什么。”
可就在黑无常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天边突然闪过一道闷雷，划破了天际。
白色的光芒笼罩在枣枣身边，从她体内牵出一条绳索，穿过墙壁，不知道通往何处去。
这条绳索我倒是熟悉了，只是以往见到的都是因缘线，如今这又是什么？
见我疑惑，云安替我解惑道：“这是天道认可了枣枣姑娘。”
“只要枣枣姑娘想复仇，那么这条复仇路上就遇不到任何阻碍，但是她身上有的业障，却也没有办法消除。”
云安顿了一下，而后才叹了口气道：“她还是无法堕入轮回。”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黑白无常也有些诧异天道居然会同意这个小姑娘复仇，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往旁边让了路，这表明了这件事他们不会再插手。
为了防止枣枣逃离，方才陈不吕便在她身上牵了一条锁魂链，这时锁魂链也消失了，枣枣的行动不再受任何限制。
徐长斌早就不知道逃到何处去了，但枣枣身上有绳索绑着，找到他也是时间问题。
枣枣冷着张脸要从房间里走出去，我实在不想看见她因为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
心急之下，我看见了一边趴在地上的子怨，心里闪过一个想法，走到子怨身边，将它抱起。
或许是我与枣枣共情过，所以身上有她的味道，子怨并没有反感我的靠近，而是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哪怕它没有五官，身子都没有成型，但我还是从心底升起了一种怜惜之意。
它抬手想要抓我的头发，我侧过头，对它说了句：“别闹。”
它像是真的能听懂一般，把手缩了回去，房间里到处都是“咯咯”的小孩儿笑声。
在我抱起子怨的时候枣枣就已经回头看着我了。
子怨的肚子眼上还有脐带，跟枣枣连在一起的，所以他们两个必须要一起走，否则枣枣也走不了。
“你要做什么？”枣枣以为我想拿她的孩子威胁她，语气都变得不善了。
从她的记忆里我也知道，她从前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儿。
很有朝气，活力。
“枣枣，你已经做好打算要杀了徐长斌是吗？”
察觉到我没有恶意，枣枣也不像刚刚那样一脸不快，脸色虽然有所缓和，但是也称不上的友好。
“你不是已经看过我的记忆了吗？你甚至切身体会过，你应该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难道现在你还希望我不要找他复仇？”
枣枣死死地盯着我，质问道：“凭什么他害死了我就可以一走了之，而我死后还不能为我自己报仇，这是什么道理！”
我摇摇头，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可惜，我知道，她性子倔，不喜欢别人怜悯她。
“枣枣，我不是来劝说你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抱着子怨，摸着它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可惜：“你和它是一体的，若是你死了，它也活不成，你明白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枣枣满脑子里都是复仇，根本没有那个耐心来思考我说的话。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把话说清楚：“若是你要去报仇，我不会拦着你，但是你有没有为你的孩子考虑过？”
“它有了魂体，做你的孩子，这是你吗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可若是你今天去杀了徐长斌，孩子也得跟着你一起受罪，你舍得吗？”
不出我所料，孩子果然是枣枣最大的软肋，她之前也没有考虑这么多，如今听到说到这里，心才猛地一跳。
她忘记了还有孩子。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枣枣放了些想复仇的想法，但还是咬着牙，一脸愤慨，“我想亲眼看着他死，若是我现在去投胎了，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
“枣枣，你很漂亮，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在这个死胡同里打转呢？”我走到她面前，将孩子放在了她手上。
孩子的脸埋在她胸口蹭了两下，然后又咧开嘴笑了起来。
意有所感一般，枣枣唇边也扯出了一抹笑意，摸着它的脑袋，轻声道：“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的错……”
说着说着，她竟是直接抱着孩子蹲了下来，压抑的哭声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口，难以呼吸。
这个世界上跟枣枣类似的姑娘还有很多。
她或许可以说是幸运遇上了我们，又或许是不幸。
遇上我们，她可以化去怨气投胎，没有遇上我们，她的大仇已经得报。
这一切还是得看她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样的选择。
过了一段时间，枣枣总算是站了起来，她抬手抹了一把血泪，看着我，像是用了毕生的力气：“好，我不报仇，我要带着孩子投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