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濡沫并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已在有些人的犹豫之间,她静静的看着眼前情绪低落的十一一时也是心情惆怅。
前世里她是独生子女,与父母长辈间聚少离多,感情淡薄,今生又一直独居天山,白玛的关心疼爱虽真且深,但因她经常下山寻安羽下落,也是如此,自从与十一相识以来,他的关心、维护、信任,她早已将这个单纯明快的绝色少年当成亲弟弟一般,疼到骨子里了。
她也知道回了京都,他们是一定会分开的,她与十一,与尘拜无霁,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们是金字塔尖上受人瞩目的一类,而她,只是平淡于云泥之间为生活亲情奔波的人,宁州的相识是一段不算美丽的邂逅,是两条直线无意的相交点。
到了京城,便是他们相交过后毫无瓜葛的回归各自的轨迹。
她眼看着十一的眼泪涌出氤氲又被他慢慢逼回,再涌出再逼回,可怜兮兮的,想到如此单纯的十一今后不可避免的也要面对宫里那些夺位暗斗,心间不由一窒,勉力一笑,她心疼的抓住他的手,“原来十一再有两个月就要封王了,封王后十一就是大人了,以后可不能随意任性耍小孩子脾气了,知道吗?这次你离宫这么久,又几次遇险险死还生,你的父皇母妃一定很担心你,封王前的两个月里也别一直想着往宫外跑,你也说了封王以后就可以出宫开衙建府,出宫前的日子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父母身边多尽孝道吧。”
她俯近十一,嘴唇几乎要抵在他的耳边了,她低声叮嘱道:“还有,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你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来,虽然你本性单纯善良不愿意面对那些黑暗险恶,但皇家的那些龌龊暗斗想必也所见不少,你们兄弟间的争斗你就算不全数了解但多少也该有所耳闻,我知道你对权力并不热衷,但是他们会不会放过你却另当别论,今后一定保护好自己,凡事多加小心。”
天地良心,絮濡沫握他的手只是想让他认真听她的话,而后面认真的那番叮咛她更是握紧了他,却哪里又想的到十一并未听进去多少,她的呼吸吞吐在他的耳边,呼吸灼热,声音温软,他的心一阵阵莫名的悸动。
原本低落失望的情绪在她握住他的手时拨云见日般的晴朗飞扬起来,他也反握着她的手,表情是洋洋得意的----濡沫与我靠的更近,濡沫也担忧的看我了,濡沫也主动握住我的手了,濡沫与我说的话比五哥多的多,在濡沫心里,还是我比五哥重要一些。
盛明献这下前额是真的在冒汗了,这个女子,主动与诚王行为亲密,诚王望着她彷如全世界只有她一人,眼神里流露的发自内心的欣慰宠溺,让他断定了她是诚王的女人,可紧接着十一皇子看她的眼神也是深情款款恋恋不舍,她又当着诚王的面与十一皇子亲热密语,十一皇子亦是满心满眼的欢欣雀跃,而诚王呢…他偷偷的抬眼看了下尘拜无霁,呃…大概,好像,除了微微挑了下眉外并没有特别的反应,盛明献有些糊涂了,这个女子,到底是这两位中的哪一位的?
好笑的看着原本有些委靡的十一瞬间活过来,摇头晃脑招摇炫耀,尘拜无霁笑着摇了摇头,对上盛明献探究深思的目光,淡声道:“盛总教官,再不走,天可就要亮了。”
盛明献知道关于絮濡沫的生死已经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了,若是她死了,以这两位爷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查到他是必然的,生不如死也是必然的,而他们也明白他不过是刽子手手中的刀而已,真正下命令的那位,他们虽对付不了,心中产生隔阂也是必然的。
若,他们对她的感情是真的话。
他决定将这个问题交给皇上自己解决,他微一躬身,“是,微臣这就下令,不知这位姑娘可会骑马,微臣来时并不知道五爷身边有女子,所以没有准备马车,因为来的仓促,马匹也只多准备了两匹而已,如今却要安元营将士两人共乘一匹,为五爷的朋友和这位姑娘腾出两匹来…”
实际只准备两匹是接到消息称诚王和十一皇子与两位侍卫共同被困,救出诚王与十一皇子后两位侍卫当场灭口,如今情况有变,他当然是不能将这道密旨宣布。
尘拜无霁看到絮濡沫在盛明献问到是否会骑马时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便知道她应该是不会的,就算会定也无法长时间坚持的,再看一旁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墨浔,心中已有计较,后来又听到盛明献说到只多准备了两匹马,他眼中锐光一闪而过。
是的,从盛明献的话中,他已猜测到絮濡沫和墨浔将要面对的危险,长期处于权力挣扎,身陷夺嫡之争的他曾暗地认真仔细的揣摩过皇上的性格与心思,虽然八年前遇刺后性情多变且淡漠,却也是有迹可循的,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对于任何可能危及皇家利益的人或物,都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如今她和墨浔接触到了他如此大的秘密,他怎会放他二人活命。
按说若要灭口,盛明献定是会找诸多借口将四人分开以便动手,但他没提,应该是看出他与十一对濡沫的态度所以闭口不提,算他聪明,他淡然温和的一笑,“无妨,本王与濡沫姑娘共乘一骑,墨公子与十一弟共乘一骑,有劳墨公子代本王继续保护十一弟直到京城。”
墨浔自被救后第一次抬眸浅望了一眼尘拜无霁又迅速垂下,缓缓一揖,似有些害羞,“诚王不必多礼,十一皇子也算的上在下的半个徒弟,若有意外,在下自会全力护他周全。”
盛明献一边吩咐营下将士将马牵来,安排回城一事,一边心里暗暗叹息,看这人一直闷不吭声的,原来也不是个善茬,竟然还是十一皇子的师傅,唉,他一个小小五品总教头怎么惹得起两位王爷的嫡系?
尘拜无霁一个提气跃上马背,反手一捞,将絮濡沫安置在了身前,絮濡沫还有些不服气的强调道:“我会骑马!”只是声音太小,显得底气不足。
尘拜无霁打马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显然心情极好,“谁也没说你不会骑,十一弟也会我不照样让墨浔与他一骑了吗?这样安排无非是方便保护罢了,你也无须多心。”
十一因为絮濡沫和他五哥一骑郁闷的要命,嘴巴嘟的都可以挂个油瓶了,不情不愿的坐到墨浔身后,眼睛一直没离了絮濡沫,“濡沫,你不总埋怨我们走了一个月的水路,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吗,等回了京城我和五哥先不回宫,我带你去京都最大的酒楼吃顿大餐,好不好?”
当然好,絮濡沫心中一喜,张口还未来得及回话,尘拜无霁一扬马鞭,狠狠落下,马儿吃痛撒蹄狂奔,猛然加速下,絮濡沫身体不由向后倾去,仿若投怀送抱般的落入尘拜无霁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