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失去踪影?嗯?”
隔着花鸟朝阳图屏风,一道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平和的近乎温柔的问出,最后那声嗯拖着长腔,婉约辗转,让人想入非非。古典华丽的桃木美人榻上,娇媚的女子半坐半卧其间,轻纱遮去一半的面容,一双精明深邃的眼睛似睡似醒,看上去有些慵懒,意态暧昧不明。
单膝跪地的身影不由一僵,身子伏的更低了一些,连大气也不出,整个前厅安静的仿佛连香炉中燃着淡雅的兰花香片丝丝缕缕升起时与空气摩擦的声音都听得到。
熏香渺渺中,美人榻上的文贵妃半阖着眼睛转动着小指上的镶嵌着蓝宝石的珐琅彩护甲,片刻后微抬了眼眸,眼光如凌迟刀刃般冷冷的落在下跪之人的头顶,那人虽然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却清晰的感觉到那道目光,狠厉仇恨,他心中苦涩莫名,跪着不动不开口,只恨不得将自己缩到尘埃里。
“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文贵妃收了眼中的凶狠,换上一脸的担忧和挂怀,轻叹一声,“西日,宸儿离京时你是如何跟本宫保证的,结果本宫收到的消息又是怎样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困险境,若不是你当初力保宸儿安全无虞,本宫怎会答应他的此番胡闹,如今出去近两个月还未归,再有两月他就满十六岁举行封王大典,你却跑来跟本宫说失去了他们的踪迹,还是在知陋林的后山,你可知那里曾葬送过多少条性命?”
西日抬头透过屏风模糊的看了一眼美人榻上的人影,又迅速的低下,“根据巴图尔传来的信息,他们一路追踪下曾发现茶筋草的断藤,之后便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文贵妃直直的望着他,心下已是有了定夺,“除了老五和宸儿,还有谁?”
“除了诚王和小主子之外,还有诚王在宁州收纳的侍妾和一名来历不明的神秘高手。”
文贵妃闻言不由探了探身子,怀疑的问道:“老五的侍妾?你没搞错?可查明那女子的身份?”
西日点头,肯定的答道:“巴图尔曾听小主子喊那名女子五嫂,应该不会错,那女子是诚王从韦国公子的府邸带出来的,但好像也不是韦国公子的人。通过巴图尔的观察,小主子跟那名女子关系极亲密,而且据他猜测,小主子可能喜欢上那名女子了。”
文贵妃眉头不自觉的蹙起,身子又倚了回去沉思起来,“那诚王对那女子的态度呢?”
西日有些气急的道:“主子,现在不是关心那名女子的身份,您现在该去求皇上派人去救小主子。”
文贵妃仿若这才醒转,急急起身,喊人整理妆容,“你说的对,本宫这就去,你随本宫一起,很多细节上的问题皇上要问起你也好给出回复,但是关于那个诚王的侍妾,你最好…”
“属下明白。”
……
听了十一的话,絮濡沫倒是不好意思再霸占着那颗稀世明珠了,讪笑着极不文雅的呸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道:“别误会,真是我捡的,刚才我不也说了还他吗,成双成对的东西我是最最不舍得拆散的,那还是你家五哥的定情聘礼。”
尘拜无霁听她一说,极优雅的回眸,莞尔,“若是除去它是聘礼的可能,这东海明珠你可喜欢,估计你捡到了还不知道它的奥妙,没有在太阳光下细看它波澜壮阔的山河图,于是便不懂它真正的价值。”
絮濡沫搔头一笑,“我哪敢在太阳光底下细看,要被逮着了…”她自知失言,突然收声,心里却也明白身边这除了十一剩下那俩都精的跟猴似的男人肯定早就知道不是她捡的,于是装傻充愣的嘿嘿一笑,“就算它是聘礼我也喜欢,不是的话更喜欢。”
尘拜无霁不回头也知道身后那狡黠的女子一脸痞相,“真看不出来,你原来还在乎那些虚妄的名头,若是真喜欢,管那些俗事,你情我愿的,抢了再说。”
絮濡沫没想到她眼里一向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男人竟也有强盗的一面,心里也确实对那所谓的东海明珠存了一份好奇,也想出去后在太阳下看那萧疏淡雅的山水长卷,不由欢喜道:“那你的意思,这珠子我可以据为己有咯?”
尘拜无霁唇边一抹奸计得逞的淡笑,“当然。”
十一迟疑的声音里带了些许不满,“濡沫,还有两个月便是我十六岁生辰,父皇曾答应我封王时也会送我两颗,你若喜欢,父皇赏赐下来回头我都送给你。”
尘拜无霁手上的动作一顿,几乎瞬间又遮掩过去,而那一停顿却没逃过墨浔的眼睛,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尘拜无霁一眼,又垂下眼睫专心杀敌。
絮濡沫仿若没听出来十一的情意,抹了一把脸,道:“你给我就收,反正我穷的很,当初顺手牵了你五哥这颗也只是想等到了京都换些银两而已。”
一句话下来,如一捅凉水寒了两颗心,一时几人都有些无语。
絮濡沫长鞭尽展,将一只水兽远远的卷起击杀推远,一条干净洁白的长鞭几乎成了血色,她身心疲惫的打量了下四周,声音却明朗了许多,“好像少了,是不是?一会杀完这些玩意儿,四个方向,我们往那个方向走,如今没有太阳月亮也没有指南针,东西南北都分辨不出来。”
“这下边不会只有这些怪兽,应该还有别的杀招,总之我们不要分散开,遇见什么困难齐心协力一起面对就是,只要坚持下去,就算出不去,也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絮濡沫稍做排除便有了答案,不是她,她就一孤家寡人,不是墨浔,南韦闻靘根本不知道他和尘拜无霁一起走水路回京,不是尘拜无霁,夏之洐一行人已经遵从他的命令返回永安,他并不知道尘拜无霁选择走这条路,那么,尘拜无霁曾说过十一身边有一群他母妃派来的暗卫保护他,那如今能救他们的就只有这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