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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夜行遇鬼

等妈妈收拾停当了,爷爷抿了一口茶清清嗓子给我们讲起了这只狗的来历。话说爷爷在湖南的姑爹家住了一段时候后心里总是放不下家里。那时候没有公用电话,也没有网络。一般的联系都靠写信,要是碰到地方偏僻,写封信最快要一两个月才到。还有一种比较快捷的方式是发电报,但是只有大的地方才有电报局,小地方是没有的。

因为心里牵挂着家里,爷爷实在是玩不下去了,就跟姑爹他们说要回来。姑爹他们见爷爷心意已决,也没有多做挽留。那时候的交通也没现在这么便利,从湖南到湖北你得先走到县里去搭车,每天还只有一班,坐到长沙后再转车到湖北,到了湖北再转车到我们县里,再步行回来。总之交通是极其的不便利,很多生活在山里的老人,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爷爷归心似箭,唯恐耽误了每天唯一的那班车,鸡叫头遍就开始赶路了。鸡叫头便是几点钟呢?我们那的时间是晚上十二点钟左右。爷爷说那天晚上黑黢黢的,又没有手电,只好打着个火把从大山里往外走。前半段还好,风平浪静。走着走着火把也烧完了,三更半夜的周围又找不到人家。拿眼往四周一扫四围全是黑压压的山,爷爷把心一横,摸着黑往前走。

到了后半夜大山里开始起雾。爷爷说虽然是山路但是路很好认:顺着路走见弯拐弯,穿过一片坟地走到头有条横路就是公路,顺着公路走一头通县城一头往长沙。这时妈妈问:为什么要把路修在坟地中间呢?爷爷说我也不晓得,听说那儿都是好多年的老坟。总之别人都走得我也走得嘛。我问后来呢?爷爷喝了口水说,后来我就碰到稀奇东西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条狗呢。我往妈妈的身边挪了挪,妈妈拍拍我的肩膀说:大白天的你看这么大的太阳,不怕啊。

爷爷接着说:我走到那里的时候根本就没看见有什么坟地,路两边起了好多的房子,都是高宅大院,青砖绿瓦。一条大街上好多摆摊做生意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我当时就觉得纳闷啊,上次从湖北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凉,这里什么时候起了这么多房子啊,而且个个房子里都是灯火通明说话的唱歌的吃酒的热闹非凡。也好,我刚才还怕经过坟地的时候碰鬼,现在这里这么热闹,估计是不会有鬼了,我找个地方歇歇气喝杯茶再赶路。

顺着路口一直往前走,看见一个老婆婆在卖茶,我过去打招呼:这位婆婆啊,我赶了大半夜路走得渴了,向你讨杯茶吃好不好啊,不白吃你的会给你钱的。谁知那老婆婆居然不理我的,我又喊了她一声。她冲我喊了一句,走开,我的茶不卖给你吃。说完就自顾自的到屋里去了。我心想你这位老人家好不地道,我好心好意跟你买茶喝,你就是不卖也没必要吼我嘛。算了这家不卖我去找下一家,可是一连走了好几家个个都不做我的生意,呵呵,这倒奇怪了。

也罢,前面有个饭馆那儿应该有茶喝,实在不行了我到酒馆里去买点酒润润嗓子也可以。顺着街道往前面走,见到路边摆着很多瓶瓶罐罐卖窑货的,(窑货:民间烧制的瓷器。例如:水缸,坛子罐子)我一想口袋里还有点闲钱,正好带点湖南的特产回去。我走上前挑挑拣拣总没选中满意的,不是缺了个口就是裂了个缝。我对老板说你这有没有好的,怎么都是这种货色?老板没有好气的说我这里都是这号货色,不满意你到下一家。我说老板你做生意怎么这个样子?老板脸一黑我做生意就是这个样子的不买你走走走……

我一连走了几家都没找到满意的心里不觉烦躁起来。今天硬是碰到鬼了,有钱还买不到好东西,我干脆到饭馆里买酒吃去。随便找了个饭馆上了楼上的雅座我对老板说:来一壶酒,有什么好吃的上点上来。老板满脸笑容说我们这里有上好的牛肉面,你要不要试试。我说先来一碗,老板很快把酒和牛肉面端了上来。我一看那个装酒的酒壶就来气,一拍桌子大声把老板喊过来问道:搞什么名堂,搞个破酒壶装酒给我,有没有好点的喽?你们这个店还真有点店大欺客啊,怕我吃了不给钱啊?老板连忙作着揖陪着笑脸把酒壶抱下去了。

我端起牛肉面正要吃,就看见旁边有个人不停跟我打眼色,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人蛮面熟啊,哎呀这不是我那多年没见过的哥哥吗?我连忙上前给他作揖问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最近还好吧?哥哥压低声音对我说:老弟啊,你怎么在这里啊。这里是个黑店,千万不要吃东西啊。我一听怒火中烧,就要喊老板过来理论。哎呀不对呀,我那哥哥都死了好几年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呀?

这时就听外面一声枪响!有人大喊,鬼子来了,日本人杀过来了,快跑快跑。一屋子人轰的跑个精光,我借着灯光往外面楼下一看,真的来了好多日本兵,端着枪把那些没跑掉的老百姓赶到一起乒乒乓乓一阵乱枪打死了。我一看吓得要死,要是个吧落单的倒是打得赢,好歹老子当年上过战场的,可是这么多日本兵,又有这么多枪,看来今天我是跑不脱了。可是细细一想不对啊?现在都解放几十年了哪里还有什么日本兵啊?

正在胡思乱想,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扭过头一看,有个健壮的圆脸后生提根竹根牵条狗站在我的身边。他问老人家你怎么睡在这里啊,我抬头一看天都麻麻亮了,我正靠在一个高大的坟头上,周围哪里有什么高宅大院,全是一望无际的坟包。在我面前一个破烂的供桌上摆着一个碗,碗里正有无数的蚯蚓在蠕动。我只觉得一阵恶心,忍不住一阵干呕。心想这鬼打墙也太阴险了,要不是哥哥现身捅破他们的玄机我现在就吃了一肚皮蚯蚓了。呸呸呸……我虽然胆子大,但是一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还是不免有些后怕。

后生问你是外地人吧?我说实不相瞒,我是个过路的客。后生说这里叫作鬼市,每逢夜晚这些东西便会出来,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我连忙向那个后生道谢,问他到这里来做什么,后生说他们家的母猪要生产了,是头一窝。他们家里人都没有经验,后生便出来想寻个会跟猪接生的,因为怕误闯鬼市就牵了条狗出来壮胆;走到附近的时候狗把他使劲往这边拖,过来一看发现有个人躺在这里。

这正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巧得很,当年母亲给母猪接生的时候我在旁边打过几次下手,略有研究。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妨让我跟你回去看看。后生自然是千恩万谢,我跟着他回到家中,一家老小都出门迎接。可见那头母猪在他们家的重要性,我原本是想快点赶回家的没想到横生枝节也只好顺其自然,先解决了这一头再作打算。当晚后生家的母猪生下12头猪崽,举家欢腾。

没料到后半夜母猪发了产后风倒地不起,不能正常给猪崽哺乳。后生的家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下子从高兴的巅峰跌到伤心的谷底,呼天抢地乱成一团,我一边对他们好言相劝稳住阵脚心里一边盘算着,如果不治好母猪12头猪崽只怕全都会保不住。我努力的回忆当年母亲给我讲的治疗产后风的方子,打着火把连夜和青年到山上寻找草药回来医那母猪。第二天后生又赶到县里请来了兽医。

兽医看了我用的草药说这个方子虽然是土方子但对治疗母猪产后风确实有效果。又用了些西药。我深知那头母猪和12头猪崽在后生家的重要性,而且后生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是每天尽心尽力帮他们照顾这些牲口来换取心头上的平衡。经过土洋结合的治疗母猪的产后风总算开始好转,12头猪崽夭折了2头,剩下的10头全部存活,也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了。后生的家人更是将我奉为贵宾,每天一人三餐,好茶好饭侍候。

我本打算等母猪好转之后立刻回来的,可是后生一家一再挽留我多住几日,我怕那母猪的病情有所反复,便答应再留几日,一边观察母猪的状态一边把母亲教我的土方子教给了后生,后生自然是感激不尽。期间正逢它家小狗满月,我每天有些闲暇便逗这黄狗玩耍。后生告诉我,这一窝中就只生下小黄狗这一根独苗,我若是喜欢可以送给我,以感谢我对他们家的恩情。我见这小狗骨骼健壮,毛色鲜亮,性情温和,带回来倒是可以给枫儿做个玩伴,便欣然收下。

又过了几日,我见那母猪和猪崽均无异样心里也就踏实了。此间事情已了,实在是太挂念家中了,半天也不愿多住。后生的家人见留不住,便为我打点好行装,又为我准备了一堆东西。将心比心我在他家吃住半月有余,后生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哪里还有再收他的东西之理,只带上我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和这只小黄狗。后生一家老小送出我好远,后生更是将我送上大路才依依惜别。爷爷一口气说完,长叹一声,眼睛直直的望着睡在旁边的小黄狗。

听爷爷说完他这一路的遭遇我和妈妈都是惊愕不已。爷爷连夜赶路,这会脸上全是疲倦的神情。妈妈回到屋里拿出被褥铺好,走到爷爷的身边轻声说:爸,你这一路急急忙忙的往家赶想必是没睡好,先到床上去睡会吧?爷爷这时才把目光从小黄狗的身上移开,看着妈妈笑着说:也好。妈妈接过爷爷手里的茶杯放到身后的桌子上,爷爷一撑椅边站起来,身形打了个晃,妈妈连忙上前搀住跟着爷爷的脚边慢慢往房间里走去。

地上的小黄狗听到有动静睁开眼睛看见爷爷被妈妈搀着走了它也费力的在地上打个滚爬起来。我向它伸出手轻轻的唤它,它看我一眼摇了摇尾巴,挺着大肚子跟在爷爷的后面也往房间里去了。我其实是很喜欢这只小狗的,只是被它咬过一次,心想去抱它又怕妈妈骂,只好也跟着站起来跟在狗的后面进了房。妈妈搀着爷爷在床上坐定,又帮着爷爷脱掉外套,等爷爷躺好了妈妈拉过被子帮爷爷盖好后转身才看见我。妈妈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到外面去玩不要打扰爷爷休息。我呆在那里没动,眼巴巴的看着那只狗。

那狗伸着脖子看爷爷躺在床上睡觉去了,摇着尾巴哼了几声见没人理会,又看了看我们。妈妈轻轻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不要理它看它怎么办。狗见没人理它居然干脆费力的爬到床面前放鞋子的踏板上,趴在爷爷布鞋上。一双黑眼珠子望着我和妈妈,小尾巴偶尔摇一摇。它似乎也累了,小眼睛眨巴了几次后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我的童年生活中又多了一个玩伴,我和小黄狗的关系很快由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亲密。因为它是爷爷抱回来的,妈妈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抱来。(农村的谐音叫宝来)它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每次我们抱来、抱来的唤着时它总是像个肉球一样的滚到面前,伸着舌头歪着脑袋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快活的摇着它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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