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村委会在土地承包合同上盖过章老村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枫儿有魄力、好样的,好好干,以后需要村里支持的尽管来找我。我握着老村长的手说:一定一定。
按照我的三步走计划轻松解决了第一步:场地;接下来该开始进行第二步了:基础建设。基础建设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简单的说就是把纸上规划的内容在场地上搞出来,这是个累人的活。前期规划的时候要考虑得面面俱到,如果一步没考虑周全后期钱投进去了再修修改改不光劳神费力钱还打了水漂。规划好后就是花钱了,大把的花钱。买砖,买水泥,买砂浆,雇车,雇人,那段时间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村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来看热闹,他们说迄今为止村子里都是小打小闹,我是第一个敢大兴土木搞养殖的。一堆人围着我的场地评头品足,议论纷纷。总的来说可以分成三派:悲观的、乐观的、中性的。妈妈那段时间精神压力很大,每天看我的眼神发虚。我一边要指挥工人搞基础建设,一边还要安抚妈妈。老天爷见我忙得焦头烂额可怜我,给我送来了一位帮手。
那一天我正和一帮工人在沼气池边安装设备,他们一边干活一边七嘴八舌的说着话,突然都停下手里的工作闭上嘴巴望着我的身后。我正在诧异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身后伸出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伸手摸了摸捂住我眼睛的那双手,很软、宛若无骨一般,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慢慢的钻进鼻孔里。我一边回忆着这股气息的主人一边在心里猜着会是谁?在地上蹲久了这时停下来才觉得一阵腰酸背疼,我把弓着的脊背伸了伸,背后的那个人顺势靠在了我身上。我突然童心大发,想捉弄下身后捂我眼睛的这个人。我把手往身后一伸,托着她的身体猛的站起来。我的身体也由蹲变成站,身后的人被我背在了背上。她可能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也可能是被旁边那个又深又大的沼气池吓着了,嘴里发出一声尖叫松开捂眼睛的手搂住我的脖子。旁边干活的人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这一声尖叫暴露了她的身份,我扭过头往后面一望,不是柳姑娘还会是谁?
背上的柳姑娘被我吓得脸色煞白,这会见我回过头去望她,人又还被我背在背上,周围还有一群干活的人在围观,脸上立刻羞得通红。你怎么来啦?说话间我把她放在地上。我……她望着我又望了望旁边干活的人。这时我才发现在她的脚边放着一个大大的箱子。进屋说吧,我一手提起箱子一手拉着她往屋里走。旁边的工人们见没戏看了纷纷操起家伙接着忙碌起来。
妈妈,你看谁来了?我人还没进屋就扯着嗓子喊。妈妈最近老跟我念着小柳,我的耳朵都起茧了。什么事啊?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妈妈探出头来问。哟、小柳来了啊,真是稀客啊,妈妈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走出来迎接她。我没猜错吧,妈妈一看见柳姑娘来了马上笑咪咪的。柳姑娘叫了声:大妈。哎!什么时候到的啊?妈妈关心的问。刚刚到。柳姑娘说。来来来,让大妈看看。妈妈拉着柳姑娘的手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哎呀,瘦了!大妈等下做好吃的给你补补。谢谢大妈,柳姑娘似乎被妈妈看得不好意思了,低着头。枫儿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啊?快点把小柳的东西搬进去啊,再倒杯茶。好好好……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提着东西往屋里走。洗了手,等我端着茶杯走出去的时候就听见妈妈在说这次来了一定要多玩几天。柳姑娘点了点头,接过我手里的杯子。我怎么觉得她心事重重的呢。一股糊味钻进我的鼻孔,妈妈、你闻到什么味没有?妈妈吸了下鼻子把手一拍,哎呀只顾着说话我忘记锅里的菜了,说着转身直奔厨房。大妈我给你帮忙吧?不用不用,枫儿你陪柳姑娘说说话,我先做饭。
我把柳姑娘领进她以前睡的房间,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被子很整齐的叠着放在床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我指了指房间说:上次你走后妈妈把床上铺的盖的都拆下来洗了,这间房一直给你留着我们都没进来住过。大妈真好。柳姑娘低头想了想,望着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嘴角动了动又咽回去了。她这次来怎么老是心事重重的呢?徐枫,我把工作辞了,她幽幽的说。为什么啊,你那不是铁饭碗吗?我不解的问。我不想在那干了,没有斗志。她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你爸妈同意啊?她们不同意,我和她们吵了一架。柳姑娘说着脸上变得难看起来。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我心里想有些话还是先问清楚好。我想和你一起做你上次跟我讲的综合养殖,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她指了指床边放着的箱子。我把全部的家当都带过来了。那个箱子我刚才提过,很重。我想起从从镇上到我家没有车坐。你该不是走过来的吧?嗯,不过半路上遇到个好心人用摩托车带了我一段路,我没事。她看着我,很认真的说。我很难想象一个柔弱女子带着口大箱子是怎么走完这十几公里路的。
脚上起泡了吧?我回想起她刚才走路的姿势。你怎么知道?她一脸惊讶的表情。我是神仙。我笑了笑示意她在床边上坐下,伸手脱掉她的鞋子。她一动不动的望着我,我又脱掉她脚上的袜子。可能脚被我长满了茧的手握着不舒服,她动了动望着我。我看见她的脚上有好几个水泡;脱掉另一只鞋,也是好几个水泡。我望着那些水泡,心里觉得酸酸的。想了想,找了双布拖鞋放在她面前:穿这个应该舒服点。她穿上布拖鞋在地上走了几步,脸上有了笑意。走,我带你去看点东西。说话间我牵着她来到外面指了指繁忙的场地:这就是以后的综合养殖基地。你已经开始动工了啊?她显得很兴奋。抱着我的手摇着。会很辛苦的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一脸严肃的望着她。我不怕。她高兴得像个孩子,放开我的手跑到厨房找妈妈去了,我隐约听到她说:大妈,这次来我不走……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建设,养殖基地顺利竣工。三步走的计划实现了两步,又有技术专家柳姑娘加盟,我干劲十足。起初,我的很多行为让他们无法理解,归纳起来有如下几点:1、我在基地里种了很大一片白杨树2、我在鸡舍和猪舍里装了音响还有风扇3、我养了很大面积的蚯蚓4、每次给鸡和猪喂食时就放不同的音乐来召唤它们5、鸡舍里的墙上拉了无数高高低低的粗铁丝。6、我种了很多时令蔬菜。综合上述几点妈妈说我搞古怪,搞养殖像小孩子过家家。我笑而不答,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要用行动来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小鸡苗(农村的土鸡)进场后要开始人工喂食了,喂食之前先放音乐把它们召集过来。头几天音乐一响小鸡吓得轰的一声到处躲,后来习惯了就乖了,听到熟悉的音乐一响小鸡就潮水般的向我涌了过来把我围在中间,无数双眼睛望着我小嘴叽叽喳喳的叫着找我要吃的。我得意的向站在旁边看稀奇的柳姑娘挤眉弄眼。接下来我养的那一大片蚯蚓就派上用处了,再搭配着给它们一些新鲜蔬菜叶子。一个个抢的打架,满地打滚。柳姑娘在旁边笑得捂着肚子只喊哎哟。鸡吃饱了我就把他们放到白杨树林里面去散步,它们吃惯了蚯蚓知道自己从地里刨蚯蚓和草籽吃,所到之处寸草草不生,连白杨树上的嫩叶子和毛毛虫都被鸡跳起来捞着吃了。到了晚上把鸡舍里的沼气灯打来,鸡长大点后争先恐后的往铁丝上面飞,晚上像鸟儿一样站在上面睡觉。到了夏天就更热闹了,把鸡舍里的沼气灯打开后附近棉花田,水稻田里的飞蛾、蝗虫、蚂蚱成群结队的飞过来往灯上撞,都做了鸡的美餐。看着他们在灯下活蹦乱跳的抓虫吃我在心里说你们就折腾吧,越折腾越健康。
猪和鸡是隔开放养的,每次喂猪前先放音乐把它们召集起来,我种的时令蔬菜叶子都喂了鸡,剩下就是猪的美食。等它们吃饱了就放催眠曲,吃饱喝足后的猪听着催眠曲就像喝多了酒的醉汉一样、东一个西一个横七竖八的躺在白杨树树荫下睡得鼾声四起,看得妈妈和柳姑娘目瞪口呆。散着放养的猪野惯了一个个活蹦乱跳放荡不羁,不愿意受一点点约束。这可苦了柳姑娘了,每次给猪打预防针的时候她举着个注射器追着猪到处跑,我在旁边看了笑得肚子疼。她追不上猪便笑嘻嘻的走到我身边,掐得我嗷嗷叫。我一边讨饶一边赞美她:你有这么好的身材多亏了这群猪啊。掐过之后她又摸着我身上被她掐过的地方问:掐疼了吧?把我感动得……这跟打一巴掌摸一下有什么区别啊。
虽然我的养殖方法很搞怪,但是很有效。两口沼气池提供了充足的能源和肥料,我们家几乎没用什么电。电工师傅每次来收电费看着电表上的数字总说我们太不够意思了,一点都不照顾他们的生意。说完屋里一阵哄堂大笑。妈妈的大棚蔬菜一直用沼肥,从来没打过农药在市场上销量很好,隔三差五就有贴着菜篮子工程标示的车来我们家收菜。刚开始我让妈妈搞大棚蔬菜她还担心菜卖不动,现在总愁菜不够卖。
我搞养殖有一个原则,一直用自己种的青粗食料,从来不用人工饲料。柳姑娘还专门请县里质量监督检验局的人到养殖基地对生猪和鸡做了抽样检测,这在当时是极少见的。凭着口碑和找我们买过猪的人义务宣传,肉联厂的采购找上门来跟我们签了长期合作的合同。一长溜大卡车把养殖基地里的生猪和土鸡都拉走了。柳姑娘看着空空的养殖基地抱着我的手抹眼泪,或许在她的眼里养殖基地不光验证了她当初的选择,她还有幸结识了一群曾经带给过她快乐的鸡和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