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竹筒里面的水的缘故。只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从里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唤声。声音很大,吵得那趴在枕头上呼呼大睡的通灵猫半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瞟着我轻声叫唤了几声,好像是跟我说小声点别吵它的瞌睡。妈妈听见我饿的肚子叫,便站起身准备去厨房做饭。忽听外面传来一阵狗叫,声音大的震耳欲聋,就听得外面传来牛蹄敲击地面发出的巨大声响,真奔房间而来。妈妈说听脚步莫不是牛跑了,听叫声又像是我们家的抱来,这个家伙也不晓得跑到那里玩耍去了,好今天都没看见它的身影了,只是这嗓门也太大了些,吵的人的耳朵嗡嗡作响。说话间只见一道黄影闪过,抱来的身影出现在床前,望着家里人兴奋的摇头摆尾,房间内空间小,狗的尾巴大,只抽得墙上的尘土四处飞扬。可它跟没事一样的一点也没觉得疼。看见我活生生的坐在床上,免不了扬起脑袋又兴奋的吼了几声,只震得土墙上的灰尘扑簌簌的往下掉,屋里人纷纷伸出手捂耳朵。趴在枕头上盘成一团的通灵猫听到狗叫猛的打个激灵,从枕头上站起来弓着背伸了个懒腰,探头看见屋里抱来那个伟岸的身躯,吓得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暗想:崔判官啊崔判官,你这是什么审美观念嘛,这抱来还是原来的抱来么,这哪是一条狗啊,这根本就是一条牛啊。
站在屋里的抱来身躯比屋外栓着的青牛略微小一点,一身黄毛油光闪亮,脊背上的毛居然是一根根站立着的。四条健壮的狗腿就像四根柱子支持着他庞大的身躯,脚掌有吃饭的小碗那么粗大,脚掌上的爪子又尖又长,好在它的肚子没有牛那么大,要不刚才进房门的时候非卡在门口不可。可是谁知道他是吃饱了回来的还是没吃饱回来的呢?最让人看了心里发毛的还是那颗硕大的狗头,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露出摄人心魄的凶光,狗嘴大张喘着粗气,就像刮起了一阵风一样把地上的灰尘吹得四处飞舞,嘴里露出鲜红的大舌头,要是被这舌头舔两下估计连洗脸都省了。舌头下面是白森森的牙齿,看着那牙齿让人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要是被它咬一口,只怕不死也会变成残废吧。再就是那条粗大的尾巴,正兀自摇得虎虎生风。
通灵猫望了望黄狗,又赶紧在枕头上趴了下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去招惹它,今日的抱来已经不是往日的抱来,要是被它咬一口或者踩一脚,都够自己痛好一阵子的,谁晓得那崔判官有没有给它长腾云驾雾的本事呢?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通灵猫突然觉得有些伤感。抱来望着屋里人都用一种畏惧的目光看着他,觉得很是奇怪。他望望这个看看那个,鼻子里发出一阵不解的哼哼声,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你看它眉开眼笑的冲我晃晃脑袋,前腿一迈就到了床上,床似乎承受不起抱来巨大的身躯,发出吱呀的**声。还没等我躲闪它的大舌头就向我的脸上舔了过来,我伸手去推它,可哪里推得动。只好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坐在床边的粉衣姐姐,粉衣姐姐笑盈盈的望着我并没有动。只是轻声的说,它很喜欢你。我也知道它很喜欢我啊,可是我被它的大舌头劈头盖脸的舔得都要窒息了。抱来舔了我几下看见睡在里面的通灵猫,后腿一收也上了床,伸嘴就去舔猫脑袋,这是它和通灵猫玩耍时最喜欢的动作。我听到床底下传来木头断裂的声响。
通灵猫本是趴在枕头上面装睡,见这条大狗到底是发现自己了,虚晃一掌,抱来见一个什么东西冲自己来了把头猛的一缩,通灵猫趁机跳到地上,一甩尾巴飞也似的跑了出去。抱来见猫跑了,嘴里吼一声,也跟着追了出去。可怜我睡的木床本就勉强承受着抱来那巨大的身躯,现在它转身奔跑追猫产生的冲击力一下子把床给弄散架了。这一散架,可就不是钉几颗钉子就能解决问题的。坐在床边上的粉衣姐姐眼疾手快,伸手把我从床上抱起来,这才没摔到地上。这要是换了平时妈妈一定会喊着打狗提着扫把追着抱来夹着尾巴到处跑,但今天妈妈似乎没这个心思。她听着外面狗蹄子敲击着地面发出来的声响,叹了口气道:床烂了也就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是现在的抱来跟牛一般大的身躯,不晓得一顿要吃几斤米才能喂饱?看样子我们家一年的口粮只怕还不够它吃的。妈妈本是随口一说的,倒是把我们逗得都笑了起来,她看见我们笑,也忍不住跟着笑。这是我醒来后第一次看见妈妈笑得这么舒畅,屋内抱来制造的紧张气氛,顿时减轻了不少。
床被抱来压塌了,我也懒得在床上当病人了。胡乱的往身上套了件衣服,吵着要到外面去晒太阳。可能是卧床太久了,也可能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双脚一落地人就觉得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妈妈和哥哥一边一个想搀着我走,可是我哪里迈得开步子。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完了、完了,我居然忘记走路了。粉衣姐姐听我说忘记走路了,干脆把我拦腰一抱,往外面走去。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钻进我的鼻孔。我望着她的眼睛说:没想到这次真的是要姐姐抱了,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来接我的时候说过的话?记得,那次我牵你的手,你还害羞呢。现在姐姐抱着你,反而不害羞啦?那次和你不熟,我认生。嗯,你这个理由倒是挺充分的。不过被姐姐抱着可比牵着舒服多了,姐姐的身上真香。贫嘴!粉衣姐姐笑了笑,脸上飘起两朵红晕。姐姐你脸红了,不过更好看。粉衣姐姐的脸上红得更厉害了,她望了我一眼,低头不语。
妈妈搬了两把椅子出来放在外面的树荫下,见那粉衣女子比我年长,对我又体贴入微,虽然心中有些疑问还是放心的招呼爷爷和哥哥帮忙做饭去了。外面只有我和粉衣姐姐两个人,她见我身体十分虚弱,就让我半坐在椅子上半靠在她身上,又用手搂着我的肩膀,免得我滑到地上去。我们俩就这样静静的靠着坐在树荫下,看抱来和通灵猫打闹。后来我每每回忆起这一幕,心底便会涌起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