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辆警车把朱涛带走了。跨出大门门槛的时候朱涛的脸上带着一种解脱的笑意,笑得附近围成一团来看热闹的邻居心里直发毛。大家不免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一番。有的说:这个人只怕得了神经病,被捉去坐牢,还笑得出。有的说:说不定他在里面有关系,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就又被放出来了。还有的说,把人家的孩子推到河里淹死了,还说是失手,你看他这个样子只怕是故意的。死变态……
只从昨天失手把徐枫推到河里,朱涛的心里就没有踏实过。这种感觉从昨天下午到徐枫家赔礼道歉回来就有了。原因很简单:人家既不接受他的赔礼道歉,又不接受他的经济和物质赔偿。人家的要求很简单:你赔我的孩子。虽然这个要求简单,可是对于朱涛来说要做到比登天还难。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走一路也想了一路,他多次想过去投案自首,可是没有这个勇气。杀人是重罪,即使不枪毙估计也要坐好几年的牢,一想到坐牢他就忍不住吓得只打哆嗦,电视里面放的那些坐牢的故事和画面像放电影一样的出现在眼前。怕过之后就是后悔,后悔当初发什么神经要去推那么一下?他也想过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又觉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管你躲到哪里总会被捉住的,自己一老实巴交的农民,往哪里躲呢?把脑袋都想得快要炸开了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好的注意,最后他决定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故意磨蹭到很晚才回到家里。家里人早就睡下了,周围的邻居也睡了,四周很安静。澡也懒得洗了,就那么臭烘烘的爬到床上躺下,头枕着自己的双手在黑暗中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刚刚有点睡意就梦见徐枫一身湿漉漉的站在窗前,脸色煞白的望着他。他吓的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身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全是汗。摸索着抽了支烟在黑暗中点燃刚吸了两口,睡在旁边的女人又吼了起来:抽烟滚下去抽去。朱涛听了,要在平时一准伸手给她几个耳巴子,老子的事要你管。可是今天他想了想,忍了。
走到外面打开门,外面月光很亮,还有风。搬了吧椅子坐在门口重新点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回忆白天的事情,抽完一支又点一支,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一阵倦意袭来,他居然就那么半靠半坐的睡着了。睡梦中他看见徐枫从水里升了起来,追着他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他拔腿就跑,可是徐枫似乎无处不在,他跑得精疲力竭,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胸脯起伏着大口的喘气,徐枫伸出还在滴水的手一把抓住他,一边摇一边喊着:还我命来!他猛的一睁眼,面前赫然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正在推他。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朱涛心想,也许这对我也是一种解脱:杀人偿命欠债还钱,38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想到这里,他笑了。
那边朱涛被警车带走了,这边催判官看着面前穿着破衣烂衫、不时摸着被狗咬痛了的屁股、哭丧着脸的白无常直皱眉头。催判官万万没有想到一个阴差居然被凡间的一条黄狗咬了,说出去不是笑掉大牙么。他不由得心里一阵好奇,究竟这是条什么样的狗居然如此厉害,还有、平时黑白无常拿人魂魄一拿一个准,可这次居然空手而回,说是没找到徐枫的魂魄,但却感应到了徐枫身上有灵泉的气息,这徐枫怎么又和幽冥净界扯上了关系,此事太过蹊跷。
他沉思了片刻,对黑白无常吩咐到:两位差官先下去休息,今晚还要劳烦你们跑一趟,且把那黄狗请来让我见识一番到底是何方神圣,二来务必要查清楚徐枫魂魄的下落。黑白无常一听催判官要见那黄狗先是心头一喜,今天晚上可以取了那黄狗的魂魄了。后来又听说要去查清徐枫魂魄的下落,心中不免又有些失落。两人对视了一眼,黑无常开口道:属下有一事不明,想向教判官讨教一二?崔判官见这兄弟俩今天一直心事重重,一早就猜着有什么事,这会见他们终于肯说了便顺水推舟道:且说来我听听。黑无常望了白无常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文书看了下:文书上注明现在的寿命是十二岁零一百天,那徐枫阳寿未尽为何还要将他的魂魄拿来呢?崔判官一惊,说:还有多少阳寿?白无常说:徐枫尚余寿命八十六年零二百六十伍天。那他小小年纪怎么就死了呢?是被人失手推下河淹死的。既然如此那更要将他的魂魄找到让他早日还阳,现在阳间天气炎热,要是肉身坏了,要想再还阳就难了!崔判官说。那灵泉的事?白无常问。暂且先放到一边吧,寻到魂魄让它还阳要紧。
都说六月的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瞬间就乌云滚滚,电闪雷鸣,狂风夹着暴雨倾泻而下,从傍晚到夜间,中间居然没有停歇过。看这场豪雨,不晓得又要淹没几多农田。这也是机缘巧合,该得黄狗抱来命中带救星,跟了通灵猫这个大哥。因为今天大雨倾盆一直下个不停,通灵猫也没出门,这会正靠在抱来那健壮的身躯上打盹,而抱来则躺在大门口望着外面的风雨发呆。黑白无常见阳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正是拿魂的好时节,再加上又是取抱来的狗命,新仇旧恨都可以一起结算、于是兄弟两早早的出了鬼门关,直奔黄狗而来。
正在发呆的抱来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直奔自己而来,先是一惊?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来惹狗,接着便想起了这个两个人昨天见过,特别是那个穿白衣服的。抱来见这两个人今天居然还敢来也是精神为之一怔,昨天把白的咬好了今天该换黑的那个了。抱来想到妙处猛的站起来,抖了抖毛便向白无常冲去。它这一站起不要紧,靠在它身上正在做梦的通灵猫的猫脑袋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地上,只磕得它天旋地转。通灵猫心想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戏耍我,看来又是狗皮发痒欠揍了,伸爪就向抱来的屁股拍去。抱来此时已经向黑无常扑了过去,通灵猫的这一抓落了空。
那边白无常看见黄狗又扑了过来忙往后退了几步,嘴里还不忘提醒黑无常:大哥,那黄狗今天的目标是你呀。黑无常冷哼一声,抖起锁链就像抱来套去。抱来听到一个叮当作响的黑东西向自己飞来,马上就想起那对尖锐的青牛角。你看它,后腿发力,身体凭空跃起,躲过锁链画出的弧圈,狗嘴只取黑无常的咽喉,黑无常见这一套落了空,也是一惊。他见狗嘴奔之间咽喉而来,顺势一抓,一把捏住狗的喉咙,只消再一用力,狗命立等可取。那白无常见识过黄狗的厉害,刚才在旁边看出了一身冷汗,这会见大哥占了上风心里才略微踏实了点。
通灵猫见一抓落空,抱来只扑黑衣人心里不由得一惊。黑白无常你也敢咬,不怕狗命不保么,此时见黑无常就要痛下杀手,立刻喊了声:且慢。话音刚落,身形一晃已到二人面前。黑白无常见是一只猫来阻拦自己,没好气的说:你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妨碍黑白无常公干。通灵猫冷哼一声:阳间的狗好像还轮不到阴间的人杀。黑白无常一听,心里也是一惊。这只猫不光认得自己,听口气来着不善啊。白无常一抖锁链:你是想淌这趟浑水喽。通灵猫说:黄狗只是忠心看家护院,实在没有必要痛下杀手,你们就不怕我到崔判官面前告你们一状么?黑白无常一听通灵猫抬出崔判官来压他们,没好气的说:正是崔判官要见这黄狗。通灵猫从黑无常手里扯过抱来,轻描淡写的说:既然如此,我陪它崔判官那里走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