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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羲和坊

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曦和坊’

苏同望着面前的玫红色木雕,明显的明代浅浮雕刻而成的两只凤凰一左一右栩栩如生的盘旋围绕在门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腾飞,彰显着这扇门的古朴与贵气,门栓是一个黄铜狮子,不过很奇怪,这只狮子却有九个头,每只头朝着不同的方向,口中各含着一块金饼,如果仔细比较,居然可以发现狮子头视线所朝的角度正好可以涵盖整条街道。

“啧啧,真是大手笔啊,就冲着这个门恐怕就不下百万,也不知道是哪位老板这么豪把店铺开到了这,也不怕半夜别有用心的人过来刮点金子,这哪怕是开到燕京东区都够了啊”苏同心里暗暗的想到

不过只是这却还是吓不倒他,苏同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爱看书,因为家里穷,老王头每个月营生的钱只够四口人日常开销,哪怕吃上餐红肉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奢侈的事情,更别说是买书了。

因此苏同小时候只能和李寒安常常在周末时就跑到当地的市图书馆里看书,经常一呆就是一个下午,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使他获得了超出常人的知识积累面,像什么《资治通鉴》、《史记》、《道德经》等等自然不在话下,哪怕是连偏门的《农村兽医紧急救助培训手册》、《母猪的产后护理总结》都有所涉猎,见识多了,心境自然也就提升了,因此区区一扇门还不足以令他心生胆怯。

不过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山海经》还记得当他翻开这本书的第一页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就是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吸入其中,苏同当时就抱着那本书啃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第二天图书管理员时才发现他已经抱着书瘫睡在了地上。

到最后还是苏同央求着大哥李寒安把平时替人拉货积攒省下来的钱用来买了这本《山海经》,哪怕这本书没有彩色图绘,只有最原始的古文标注和简单寥寥几笔勾勒出的神兽,苏同对这本书的兴趣也丝毫不减。

苏同先是敲了敲,然后用手轻轻的推开这扇门,来着华初夏的柔荑缓缓踏入。

只见面前是红色大理石铺陈的地板,延伸到尽头楼上的阁楼约莫五十米远,

离门口约莫三丈伫立着一只珐琅彩釉青花瓷瓶,足有半个人高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西边的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真是富丽堂皇啊,还以为门外就很是气派了,没想到里头更是别有洞天,现在有钱人就这么造的吗?”苏同惊讶的称叹道

“嘿嘿,小兄弟,这是掌眼到哪件宝贝了,是这个宋代汝窑冰裂壶?还是这花梨大理石大案上颜真卿的法帖?不过要我说这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也很不错,不是我吹,来这羲和坊的客人还真就没有空着手回去的,这些宝贝总有一件能和你对上眼”

一道略显谄媚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苏同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脸圆鼓鼓的脑袋探了出来,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或许由于脸色上赘肉堆挤的缘故,只是两眼时不时的闪过一道精光,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算计别人一般

苏同心想“想必这就是这家羲和坊的主人了”虽然长的是磕碜了一点,但苏同也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于是苏同朝面前身着米黄色唐装的人说道

“不必劳烦店主,我只是陪我妹妹来这买首饰,顺便带她逛一逛,长长见识”

面前的男人这时候才注意到躲在苏同后面的华初夏,眼珠滴溜一转,顿时笑到

“小兄弟好福气啊,有了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妹妹,而且我观令妹这面相,面如满月,清秀而神彩射人,宛如朝霞之色,眼亮如点漆,眼光含神不漏,灼然有光,必定是好有文采,命里大富大贵之人”

苏同听到这话不由得一乐,现在这推销手段都这么文绉绉了吗,要不是苏同定力还算可以,恐怕还真被老板忽悠了呢好眼力,开始先捧你一阵,最后再向你推销他家的产品,大肆渲染功效,常见的套路罢了,这是准备把他们俩当猪宰呢

苏同心里暗暗如此想到,不过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问到“老板,你们店里都有什么适合我妹妹的首饰啊?”

听到这话,男人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摆了摆手道“哎,我可不是这的老板,这儿的老板另有其人,用以前的话说是个小二,要是用现在的话说我应该算是个……算是个……门店经理吧”

说罢,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啜,庆忌你可以真不要脸,不过就是平常帮我搬货卸货而已,怎么就成了我门店经理了”一道慵懒却绵柔柔的女声从楼上的小阁传来

苏同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美妇正双手交叉倚靠在红漆走廊上看着他,只见美妇身着火红色唐装宫裙,削肩细腰,胸乳高耸,腕臂如牙玉般洁白细腻,双腿漂亮修长,杏仁状脸庞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饶是以苏同远超同龄人的定力,此刻也由得痴了,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女人,仿佛就如同上天的宠儿,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都给予了她

华初夏见苏同一脸猪哥的模样,不由得忍不住眉头皱起,心里一恼,便毫不犹豫的伸手拧住苏同腰间的肉,起手,旋转一百八十度

“疼疼疼疼”

苏同被腰间传来的疼痛感惊醒,此刻也发觉了自己的失礼,不受控制的老脸一红,低头对着楼阁上的美妇拱了拱手道

“小子苏同一时被掌柜的容颜所吸引,失礼之处,还望掌柜切莫怪罪”

旁边名叫庆忌的男人一听到这句话,心想

“得,这小子话说的比我还能装,就像活脱脱穿越到现代的古人,真是甘拜下风啊”

楼阁上的美妇见状,不由得莞尔一笑,“没关系,我也是初见小兄弟就倍感亲切,心生欢喜,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与我交交心呢?”

“愿不愿意?这还用说吗?那肯定是愿意啊,傻子才不愿意呢,这种怕是这辈子也遇不上第二次”

正当苏同准备开口应答的时候,腰间熟悉的疼痛感又一次传来,扭头望去,不出所料,华初夏正气呼呼的鼓着脸盯着苏同,并且还用充满敌视的目光投向美妇

“不对,等等,她刚刚和我说什么?交交心,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露骨的,况且自己现在脸上还带着伤,想必对自己英俊逼人的颜值会有些许影响,这概率简直比杨过发现小龙女是个男人的概率还小啊,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苏同摸了摸下巴暗暗的思索道

美妇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丹唇微启,吐声说道“小兄弟不必紧张,要是不相信姐姐那便罢了,只是今日一见小兄弟,确实倍感亲切,不曾想小兄弟颇有戒备,倒是可惜了这段缘分了”

说罢,便缓缓移步下楼

苏同心里一惊,“这掌柜的当真是好本事,能开这么一家店的果真是有两把刷子的,对人心理的洞察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看着逐渐走到面前的美妇,苏同再度开口说道

“掌柜说笑了,只是我这会时间赶的紧,和妹妹买完首饰就得回家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再来叙叙旧”

苏同心想,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委婉的拒绝了盛邀,又承了对方的请,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美妇停在苏同面前顿了几秒,盯着苏同的脸,仿佛要把他看个究竟,又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中一般,然后噗嗤笑道

“你一本正经的时候还真是可爱”

然后又转头看向华初夏

美妇语气惊羡的说到“好一个美人儿,要是在古代定可以当国相府的诰命夫人,甚至是做个贵妃都够本了”说完便又围绕着华初夏上下仔细打量着

华初夏见状,也不由得羞红了脸,她本就脸皮薄,但却少有感到害羞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她在意的只有那么仅仅几个人吧

美妇继续说到“既然是来买首饰的,我这恰好有一只云鬓花颜金步摇,想来与你戴上最为合适”

说完便看了庆忌一眼,庆忌满脸的吃惊,嘴张了张,似乎想开口,但却没有出声询问,接着转身便走到屏风后面,不到半分钟,他拿着一个紫檀木长盒,盒上似乎还雕刻着一条龙,龙头朝下,怒目而睁,半截龙身露出云端,似乎下一秒就要准备行云布雨

苏同望着这长盒上的龙雕,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脑海中在疯狂的搜寻着有关他的信息,这时耳边仿佛隐隐有雷声炸响。

“这……这是”

“应龙!”

“小兄弟好眼力”美妇接过庆忌手中的紫檀木盒,玉指轻轻在龙身上抚摸而过,双眼渐渐迷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往事,不过美妇随即恢复了之前明媚动人的神态,打开木盒。

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莫两指长的金步摇,细长的簪身上用头发丝般细致的银丝密密地绕出了千枝莲的图样,簪头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同样是红色,明媚如火般的红,翅上贴的是雕着花的翠钿,长长的尾羽优雅地舒卷着,尾端垂下一串珠子,不过小指尖大小,明月一般的珍珠、揉碎的桃花似的琉璃,细看去似乎有光华隐隐流动

此物宛如浑然天成不见任何现代机器的痕迹。

长年累月读史书的苏同自然见过相类似的宝物,自然也就更为清楚它的价值,连忙说道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您还是收回去吧”

美妇听闻这句话,顿时蹬了苏同一眼,用不容反抗的语气说到

“我是送给这位妹妹的,又不是送给你的,收不收要人家自己决定,不用你多嘴”

苏同此刻心情如同吃瘪一样难受,“哼哼,刚刚还一口一个弟弟叫的欢,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王叔说的没错,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啊”

苏同长这么大也没怎么谈过恋爱,对女性仅有的知识大部分还是在王叔和街道居委会妇女协会会员们搭讪得出的经验总结

华初夏望着面前这只金步摇,说实话,她对物欲的要求很低,但此刻却涌起了想要买下它的念头,不由得扭头望向苏同

看着华初夏天真无邪的双眼,苏同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于是转头向美妇说道“掌柜,这只簪子可以先付定金吗?等我每月定期拿钱给你”

说完便一脸紧张的等着对方的回答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美妇终于开口说道:“当然可以,每月一千块,期满十二个月便可”

苏同听见这句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么说只要一万二,倒是居然捡了个大便宜,幸亏这掌柜的人美心善,否则初夏定是要失望了”

于是开口说道:“多谢掌柜体谅”,说罢便拿出一千块放在了桌上

华初夏听到吃了一惊 居然这么贵重,赶忙将首饰放回了盒子里

苏同见状,更是心疼妹妹的乖巧,更是下定了让妹妹过上好日子的决心,并说道:“拿着吧,初夏,这是哥哥提前送你的十八岁成人礼物,不接受就是拒绝哥哥的好意哦”说到这,苏同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些许,仿佛华初夏要是不接受就真会生气一般

华初夏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接过了盒子,甜糯糯的说道:“谢谢哥哥,这是我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望着门口渐渐变暗的天色,乌云黑沉沉的,像是在酝酿着狂风暴雨,苏同冲着美妇说道:“今天谢谢掌柜的好意了,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美妇闻言,也说到:“既然如此,那就早些回去吧,莫要令雨淋湿了”

说罢便扭头看向庆忌,说到

“替我送客”

庆忌闻言连忙弯腰鞠躬,做出一副热情的模样,手掌指着前方引路,低声说道:“我说的没错吧,来这儿的客人就没有空手而归的”

跨出了先前的凤凰木门,苏同转头望向庆忌,说到:“庆先生就送到这里吧,我们先走了,多谢招待”于是二人便推着车往小院的方向走去

边跑边看见路边的摊主也早已准备收摊了

“咔嚓”,一道闪电顿时划破昏暗,点亮天空,骤然间,天上的乌云仿佛再也支撑不住,大雨倾盆落下

没办法,只能靠着银行门口躲一躲了,不知道王叔准备的晚宴还吃不吃的到,接着脑海中又想到今天去羲和坊的场景,越想越奇怪,眼睛也不由得看向了羲和坊的方向,心中顿时一惊

“羲和坊的上方居然没有雨落下,怎么可能”周围的乌云和雨水仿佛有了灵性,自觉的避开了这间古色古香的店铺

远远望去,羲和坊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它是那么真实可见却又仿佛与世隔绝,如图海市蜃楼一般虚幻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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