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想来,萧景的顾虑不无道理。
打从我们一进村,所有的村民都是谈之色变,连着带路的人都不敢靠近。
想必,那老瞎婆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念及此处,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跟着萧景,一路往山腰上的小木屋行去。
刚一靠近木屋,便闻到了一阵令人作呕的腐败臭味。借着从屋中透出来的昏黄灯光,依稀能够看到,堆积在木屋周围的生活垃圾。
经过时,惊起阵阵的苍蝇,嗡嗡乱飞。
我们捂着口鼻,算是有点知道为什么没人愿意亲近这里了。
从垃圾堆上穿过,来到门前,轻轻扣响了木门。
残破的木门,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吱呀声,被打开来。
小门一开,一股更为浓郁的强烈气味,扑面而来。那味道,既有暴晒了三天的死鱼腥味,又夹杂着腐烂臭肉的味道,令人闻之作呕。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深怕再闻一口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应门的,是一个八十上下的老妪。
这老婆婆瘦得皮包骨,穿着一身不知道多久没洗的黑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发。
走过来时,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难言的异味。
“三更半夜,谁来找我老瞎婆啊。”
老瞎婆佝偻着腰,个头还不到我胸膛高。她昂着脖子,睁着的眼睛全是眼白,都看不到一点眼仁。
说话时,一张嘴,就剩下两个发黄的门牙,模样甚是吓人。
“那个……老婆婆……”反正她也看不见,我捂着口鼻,勉强能呼吸了,便问道:“请问,你是给阴人做媒的么?”
“是啊,是啊。”老瞎婆笑眯眯地点着头,很是自豪地说道:“这十里八乡的,就没有我老瞎婆做不成的阴亲。怎么……你家哪位要结冥婚?”
“这倒不是……”我怕她误会了,忙澄清后,就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发生在高晓慧身上的事,再请求道:“如果有阴人上门请你做媒,你能不能回绝他?”
“答应了做鬼新娘的,就是这位小姑娘么?”
老瞎婆说着话,便径直走到了高晓慧的跟前,拉着她的手。一会摸摸脸蛋,一会又揪揪头发的,表现得很是亲昵的模样。
她这表现,我心里不禁有些嘀咕,她究竟是真瞎还是装的。
萧景站在一边,疑心重重地看着老瞎婆,一言不发。
“哎哟……”
高晓慧被老瞎婆扯着头发,似是弄疼她了,叫了一声。
这老瞎婆邋里邋遢的,又行为古怪。我怕她会弄伤高晓慧,急忙上前将她拉开。
“这么好的女孩子,当了鬼新娘,确实可惜。”老瞎婆被我推开,也不恼怒,咯咯直笑着:“事儿,老婆子知道了,他要是真来请我做媒,拒绝他便是了。”
这老瞎婆的笑声还挺阴森的,但一听她答应了,顿时大松了口气,心头巨石可算是落下了。
“你拒绝阴鬼,不怕他会报复你?”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萧景,忽然提出了质疑。
“拒绝就拒绝了,怕什么。”老瞎婆的眼睛,恍若有神一般,望向萧景,又说道:“要是你们不信,就留在这里守着好了。”
一言罢,老瞎婆便径直走回了木屋里。我们几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留下。
说实话,这臭烘烘的屋子,我是一百个不愿意进去。但顾忌到高晓慧的性命,只能咬牙跟了进去
老瞎婆把我们带到了屋内的小房里,让我们待着别动,以免一会阴鬼来了,被发现。
交代完事情,老瞎婆就出去了,跪在客厅的神龛前,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在絮叨着什么。
我们几个窝在房中的一角,靠近窗户的地方。晚上的山风吹进来,吹散了屋里的臭味,才觉得好受了些。
一静下来,我精神就有些绷不住了,蹲在地上,恍恍惚惚地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间,听到萧景的一声低喝,就把我给吓醒了。
“他们来了!!”
我心头一震,急忙睁开眼来,就听到从山的高处,隐约间传来了阵阵唢呐敲锣声。
循着声音,向上望去,见不知何时起,山上亮起了一排红光。
那红光排成一条长龙,在山间行走着,甚是壮观。
“师哥,那是什么?!”在漆黑的夜里,那红光显得很是诡异。
“迎亲队伍!”萧景低低地应了一声,便全神贯注地顶着那一列队伍,没再说话。
高晓慧心里一慌,抓住我臂膀,瑟瑟发抖。
安慰了她几句,既然老瞎婆答应了拒绝说媒,那即使他们来了,也没用。
说话间,那队越走越近。得到这时,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全貌。
领头的是个年轻人,那人骑在一匹高头大白马上,身着大红喜袍,脸上却是惨白惨白的,跟身上的喜庆红袍形成了强烈的色彩对比。
而在这人的身后,还有八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小人,这些小人抬着一口大黑棺材,缓缓悠悠地跟着。
紧跟在棺材后方的,就是一排由小人组成的长队,其中有抬聘礼的、有吹唢呐、敲锣打鼓的。
有些小人的手上,提着一个大红灯笼。先前我们的看到的红光,就是这红灯笼所发出来的。
待队伍及近时,只见迎亲队伍中的那些小人,脸上都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行走时动作也显得很是僵硬。
红彤彤的光亮,照在他们惨白惨白的脸上,这场景说不出的渗人。
“呀!”高晓慧偷偷望外面看了一眼,讶异地惊叫了一声:“他们……都是纸人!!”
定睛细看,果真如高晓慧所言,那些小人,全是纸扎而成。甚至,包括领头新郎官骑着的那匹白马,也是纸马。
这一幕,实在叫人惊骇不已。临近看着迎亲队伍,一股莫名的压迫感随而来。
“不要说话,他们就到了。”萧景提醒了一声,顺手关上了窗户。
不多时,鬼新郎骑着纸马,来到了木屋的房前。
老瞎婆这时候才站起身来,往我们这边扫了一眼,才慢腾腾地走出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