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定,南宫亮首先开声。
“太子殿下,最近几场战役得胜,护国大将军功不可没,臣想着明日早朝请皇上犒赏三军,不知道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丞相还需要征求本太子的意见?”太子煜冷冷地反问道。如果南宫亮不是与神医一起来,他才不会接见他。
“太子殿下还在责怪微臣吗?”南宫亮道,“臣最宝贝的就是情儿这个女儿,又怎么会愿意她结冥婚。但是,正所谓君无戏言,在朝堂之上与皇上争辩,只会让皇上觉得面上无光,却不能改变什么。尤其是,不可伤及太子与皇上的感情。”
“南宫亮,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太子煜突然道。
南宫亮听出了太子煜话中之意,于是道:“太子殿下因为前事一直不肯相信微臣,可是微臣却一直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太子殿下也会明白微臣的苦心。”
“那你姑且说来听听。”太子煜不置可否。
南宫亮知道要取得太子煜的信任,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做到的。当务之急是把南宫芷情送到白虎关,以及找到上官鸣,为他解毒。
“太子殿下,微臣想找一位故人之子,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太子煜看了一眼默默品茶的神医,有些奇怪,直觉此事和他有些关系,于是问道:“何人,为何寻他,你又知道本太子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臣找的是一个中了‘啸月’之毒的人。”南宫亮道,看着太子煜的反应。
“中了‘啸月’之毒的人?”太子煜眯了眯眼眸,又望了一眼神医,思忖着,猜测着,难道张神医有“啸月”的解药吗?
这时,张仲之把玩着手中的白玉茶杯,插了一句话进来。
“前段时间,草民无意中研制出了‘啸月’的解药,想找个中了‘啸月’的人来试一下解药的效果。”
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啸月”的解药真的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可是听在太子煜的耳中,如晴天霹雳一般。霸道的“啸月”,真的有解药了?那么,这意味着上官鸣可以彻底摆脱“啸月”的纠缠了?
是试探,引上官鸣出来,还是真的想为他解毒?太子煜不敢轻易说出上官鸣的下落。
南宫亮见了太子煜的神色,知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叹了一声,于是转了话题。
“既然太子殿下不知道他的下落,那就请仲之暂时不要声张已经研制出解药的事,以免招来祸事。还有,犒赏三军的事,微臣以为最好是由太子殿下亲自去,如果太子殿下不想去,臣就推荐燕凌去。不知道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煜想了想,道:“还是本太子亲自去吧。”
张仲之和南宫亮对视了一眼,道:“太子殿下亲自去,自然是最好的。对了,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草民的弟子子鱼跟随太子殿下一起去,太子犒赏完三军后,将她留在大军中做个军医,让她历练一下。”
“张神医要让子鱼医女随军?如今战事激烈,每日都有将士受伤,多一个军医自然是极好。不过,她是女子,恐怕不太方便。”太子道。
张仲之听太子煜的话,似乎是应允了,笑着道:“无碍,草民的这个弟子,颇能吃苦,就是缺了些历练。”
“好吧。本太子启程那日,让她来就是了。”太子煜也不再多说。这个子鱼,他不陌生。他知道她是凤悦城百姓交口称赞的医女,医术了得,人品也好。
虽然太子煜始终不肯说出上官鸣的下落,不过让南宫芷情以“子鱼”身份前往白虎关的事情却很顺利。
三日后,子鱼跟随太子率领的犒赏队伍出发了。临行前,南宫亮送张仲之到医庐,为百姓义诊半个月。整个凤悦城都沸腾了,因为神医已经多年没有在凤悦城义诊了。
借着这个机会,南宫亮和子鱼匆匆见上了一面。子鱼原本想问一个问题,以解心中疑问,可惜医庐内外混杂了杨忠的人,为了不让密探起疑,除了刚见面时的礼节,子鱼没能和南宫亮说上一句话,问题自然也就没能问出来。
其实,子鱼想问的是,为何八年前上官云飞在南宫相府毒发后,辰国并未乘机继续进攻,两国的战事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子鱼把原湘介绍给师父,请他为原湘治疗腿疾,然后就开始准备带往边关的物品。她多备了一些银针,并且准备了不少治疗内外伤的药丸,最重要的是带上了师父研制的“啸月”解药——“邀月”以及“清心”的解药——“雅情”。
到了距离白虎关约莫还有两三百里的地方,南宫燕凌派人送了一个人过来。这个人正是鲁伯。
队伍里来了外人,而且还是南宫亮的人,太子煜有些不高兴,不过听说鲁伯对白虎关一带的地势十分熟悉,而且对止血疗伤的草药也颇有认识,便同意带他一同前往。
越接近白虎关,子鱼就越紧张,频频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外面,期待能早一点看到那座建于九龙山脉东麓的雄关。
“子鱼,莫心急!我们很快就到白虎关了,你也很快就可以看到想见的人了。”与她一同乘坐马车的鲁伯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她。
子鱼放下帘子,看向鲁伯,与在泠州那次见面时相比,他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那般的……老当益壮!
“鲁伯,我……”她的心放在慕容浚身上,身子却给了上官鸣,可是这些如何能向鲁伯说起。
“子鱼,鲁伯明白的。鲁伯年轻之时,亦经历过儿女之情,知道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只要是真爱,就不要考虑那么多,勇敢地去追求就是了。不要等到爱情远去了,才后悔当初没有牢牢把握。”看得出,鲁伯是有感而发,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还带了些懊悔的语气。
子鱼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她一直知道,鲁伯是个有故事的人。在鲁伯的故事里,有跌宕起伏的人生,定然也有郎才女貌的佳话。她期待着他把故事讲出来的那一天。
终于,白虎关到了。终于,她见到了一身戎装的慕容浚。
只是,她是子鱼,不是南宫芷情。她不能表露出欣喜,不能亲口告诉他,她有多想他,更不能扑进他的怀里,感受他那熟悉的气息和体温。
淡淡的招呼,正适合彼此只见过一面的慕容浚和子鱼。可是,敏感如她,虽然没有过多的交谈,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他对她的到来似乎如释重负。
慕容浚在将军府接待了太子煜、子鱼等人。这将军府原本是白虎关守将谢腾的府邸,慕容浚到达白虎关后,谢腾便将将军府让与他,自己则住到了他处。
当下,慕容浚命令传令官将太子煜犒赏三军的事传至各营,又让谢腾安排一干人等的住宿问题。太子自然是住在将军府,其他人只需要安排在离将军府不远的驿馆即可,只有子鱼和鲁静不太好办。
谢腾抱拳道:“禀大将军,子鱼姑娘虽然是军医(还是编外的军医),可是毕竟是女子之身,住在兵营里不太方便。还有鲁静,应该安排在哪里住比较好?请大将军示下。”
慕容浚看了看子鱼,又打量了一下鲁伯,道:“就让子鱼姑娘住在将军府的西苑吧。至于鲁静……”慕容浚觉得这个人不像一个普通的老仆人,不放心让他住在将军府。
鲁静似乎看出了慕容浚的担心,当即自告奋勇道:“大将军,鲁静身无所长,只识得一些止血疗伤的草药,也了解白虎关一带草药的生长区域,请大将军让我和军医一起住,平日可以打打下手,帮忙做些包扎换药的工夫。”
慕容浚将眸光移向子鱼,带了些疑问。这人是她带来的,她总不至于明目张胆带一个奸细过来吧?
他见子鱼一脸坦然,于是道:“好吧,请谢将军带鲁静到军营里去。”
谢腾带鲁静和一干人等去了。太子煜和子鱼就留在了将军府。
子鱼见太子煜有话要单独和慕容浚说,不待他们招呼,她先告辞了。
将军府里没有丫鬟,伺候的都是些较年幼的小兵。慕容浚见她识时务地主动提出去落榻的西苑休息,马上唤了一个小兵过来,为她带路。
那小兵将子鱼的包袱接过去,带着她穿过抄手回廊,往后院去。那小兵叫做冯小青,虽然年纪小,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可是走起路来却像风一样。他在前头带路,时不时停下来等子鱼跟上来,又指了那些亭台楼阁,一一介绍它们的名字和用处。
“小青子,大将军住在哪里?”子鱼忍不住问道。
“大将军住在东苑,和子鱼……姑娘住的西苑隔了一个兰圃。”冯小青很喜欢子鱼叫他小青子,他家中的长姐也是这样唤他的,有一刻,他很想叫她子鱼姐姐,可是他不敢。
就这样,子鱼住进了将军府的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