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非常的热,细密的汗水,从额角滑落,杨娴看着好友,好友就趴在草地上仿佛不知道她身上已经湿漉,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头,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只要轻轻眨眼,就会错过绝世美景,真是可谓干一行爱一行,不疯魔不成活。
杨娴擦了擦额角的汗,她从车上下来,走到欧文身边,踢了踢她的鞋子,她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亲爱的,别吓我好吗!”
“咱们该回去了。”杨娴指了指腕表。再过两个小时就要日落,要是夜晚还在这草原和森林的交界处,她们两可能就要直击狩猎者们的凶残了。
“再等我一会儿好吗,三十分钟就好!拜托!”一向光鲜靓丽的摩登丽人,头发已经几个月没有好好打理,穿着也是简单又功能性强,然而,那双眼里,却比任何时候都闪闪发光。
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欧文爱丽丝比了个小小的飞吻后继续盯着她的摄像头。
杨娴不想再回车上,太阳的直射让她皮肤刺痛,她向不远处的树下走去,树底下的凉爽让人浑身松快,摘下帽子,她用喷了驱蚊水的扇子轻轻扇风,她找了块石头,坐在石头上,用帽子垫在脑后,靠在树干上,享受树下的清凉。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些微的刺眼,等着一点点的凉风吹过,吹过手臂,吹过脖颈,她想起撒哈拉沙漠里会爬树的山羊,不可思议,那样的蹄子,竟然可以登上悬崖峭壁也可以爬上枝干,想象着一棵树上挂满了羊的场景,让她笑出了声。
恍惚间,看到一根树枝晃了晃,柔软又惬意,细细端详,似乎有些绒毛,什么样的树会有绒毛呢,她慢慢抬头,从黑树枝慢慢往上看起,一大团的黑色,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眼睛,灰绿色,微微半阖,慵懒美丽,高贵不屑,风声停下,还有细微的呼噜声入耳。
她的双手似乎被麻痹了,再也摇不动扇子,衣服被一瞬间冒出的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心跳好像停止了,又好像快要跳出喉咙,她努力的想要回笼自己的思绪,又忘记了怎么用鼻子呼吸只能用嘴巴轻轻地喘着气。
树上那只美丽的动物,不大的脑袋垫在它宽大的爪子上,她还能看到一点点的肉垫,黑得反光的绒毛也没有挡住健壮结实的肌肉。
——似乎没有把她当成猎物。
她的感知慢慢回到了身体里,双手捂着嘴,一跃而起,从没觉得自己可以跑得这么快,带起的风让她战栗,她要大喊,又发现为了防止自己尖叫惊扰那只动物捂住了嘴。
她摆动双臂,速度更快了点,几乎是咆哮着:“爱丽丝!快!上车!快!有黑豹!!”
爱丽丝看到惊慌失措的杨娴,迅速抱住相机,两人冲着汽车跑去,一人一边上了车,迅速启动,尾气扬起。
——逃命啊啊啊啊啊
豹的性情孤僻凶残,胆子极大,敢挑战母狮子,情绪极为不稳定,更爱猎食一些与其体型差不多的动物,比如豚鼠,食蚁兽,羚羊,鳄鱼等。
上一刻或许看着还是大猫一般可亲,但是下一刻就有可能咬断你的脖子,更由于独来独往没有像狮子那样的家族概念的天性,几乎不可能被驯服。
这简直就是一块炸弹,甚至连叫声也是咆哮,或许在它眼里只有猎食与被猎食的区别。
等跑出了二十分钟,车速才慢了下来。杨娴颤抖着手脚,“爱丽丝,我们换换,我手脚发软,开不动了。”
欧文爱丽丝脸色苍白着才想起来:“……其实,我的车改装过,”她指了指玻璃,“这是防弹的。”
杨娴的心弦骤然放松,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妈耶,吓死老娘了,老子以为要被吃了,淦啊!”
欧文爱丽丝理解她此刻的情绪,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放松,放松,没事了,我们现在很安全。”
“我了个大叉啊,爱丽丝!”杨娴又抱着爱丽丝哭,“你都没看到,那只黑豹,啷个大只,它一巴掌下来,我人就无了啊。”
“……亲爱的,虽然我是会一点中文,但是拜托不要说方言,超纲了。”爱丽丝被她哭得反倒真松懈了些,她们还手脚完好,还活着。
“我还把它的尾巴当树枝!我是瞎了啊!我竟然还敢在树下乘凉,黑豹也是在树上无休的啊!”杨娴没听到爱丽丝在说啥,依旧用中文噼里啪啦地倒豆子。
“……行吧。”爱丽丝无奈地安抚她,“我们换个位置,总要先回去。”
杨娴哭了一通,缓解了很多,定了定神,和爱丽丝换了位置。
庆幸的是,路上都没有再遇到任何动物,当然,爱丽丝把车开出了生死时速,自然也就看不到那些身着保护色又极会隐藏自己的野生动物们了。
回到杨娴的农场时,两人对视一笑。
“或许,我们该喝点酒,庆祝一下。”
“是的,太惊心动魄了,我离它这么近,你无法想象,我觉得我站起来伸手就可以摸到它的皮毛。”
“太可怕了……”
杨娴去酒窖里取出了一瓶百年前的酒,“按照东方的说法,压压惊,好歹我也算直面野生黑豹还死里逃生的人类了。”
“哇,我还知道一个你们的说法,出血,酒窖里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你的那些兄弟们都不知道吗?”爱丽丝惊呆了,她看着那瓶裹满尘土,瓶身标签旧腐脱落的葡萄酒,啧啧称奇。
“你知道的,如果他们知道这里有个酒窖,甚至是有这么一瓶酒,那我肯定当不了这里的继承者,不过,过了今晚,这瓶酒就在我们俩的肚子里了!”杨娴拿了起瓶器就开了这酒。
爱丽丝则擦净了两个高脚杯,想了想,又把杨娴拖去洗漱打扮了一下,“这样,才够符合这酒的价值!”
杨娴举起酒杯,“好酒敬好友!”
“切丝~”
爱丽丝在接下来会去其他洲跟随别的朋友进行摄影。第二天就离开了杨娴的农场。
杨娴继承的农场不大,占地也就十平方公里,再加上几十公里外的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这块地就更加无人问津,现在基本都是荒地,给了杨娴,她几乎就要跳起来,直接从小农民升级地主,尽管啥也没有,但是农耕文化深入灵魂啊。
前二十天,杨娴天天累得倒头就睡,才将这栋小房子打理出来,她还为了方便运输去三十公里外的超市买了一辆二手车。
地下的酒窖也很小,不到三十平,除了放酒,还添加了一点种子。不过如果要开荒,就得加点围栏和电网,不然不仅白种还会吸引食草动物过来,到时候食肉动物也来串门就麻烦了,电压不要太大,稍微示警然后驱逐就好,电死了指不定要赔偿。
于是今天她就呆在家里写写画画,做些计划,没有超负荷的工作,夜晚的睡眠也就没有那么深。
然后,她就听到了风声,这让她想起了那天和那头美丽的黑豹的对视,仿佛听到了啮齿动物的叫声,还有猫科的咆哮……
——猫科?
该不会这片土地也是某只猫科的地盘吧,不知道是什么动物,那天的黑豹?还是狮子家族?
她开始在思考怎么在互不干涉的情况下表达友好,在不被当食物的情况下偷瞄看一眼。
唉,她怂啊,就她身上的二两肉,都不够大猫们啃两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