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漫天的黑暗,没有一个空隙是清楚明朗的,就连呼吸也被紧紧吸附在着黑暗中,让人动弹不得。
少年的脸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程念面前,明明四处都被黑暗吞没,可少年的神情依旧清楚地展现在她的面前,只见少年眉头紧锁,眼神悲哀,字里行间透露着痛苦和绝望,她听见少年愤怒地质问:
“程念,你也讨厌我了吗?”
一字一句,那么残忍决绝的刺进了程念的心脏:“程念,你也讨厌我了吗?”
程念张嘴,好想告诉面前的这个少年,她没有,可是,发出的声音全部变成了空气,没有人给程念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人给少年听见她说话的机会,程念只能看着对面的少年一次又一次的问着:“程念,你也讨厌我了吗?”
程念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她拼命地摇头,想要否认这个事实,可对面的少年好像看不到般,只是一直机械的重复着同一句话:“程念,你也讨厌我了吗。”
最后,少年的眼神从愤怒慢慢变成哀求最后蒙上了一层悲伤,少年的声音里带着难过,他低下头,喃喃道:“程念,你也讨厌我了吗。”
七点的闹钟准时打破清晨的宁静,程念猛地睁眼,怔怔的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原来,这是个梦。
程念将眼角的泪擦干净,拿起手机翻了好久,在某一页联系人的页面上停住,那是一串六位数的号码,早已经不能用了,程念还是放下了手机,有些无奈的摇头,不过是个梦而已,怎么还当了真。
太阳穴传来的阵阵疼痛还在提醒着宿醉的危害,昨天同学聚会她被灌了不少酒,索性酒量不错,成为少数几个能清醒回家的人。
“路星洲还记得吗?他最近被网上骂惨了,好像是什么假唱,你说他也挺惨,之前高三从咱们班上退学不就是有人说他抄袭吗,听说当时他们家都被人围过,指着鼻子才骂呢。”
脑子里又回想起昨晚同学说过的话,她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照旧打开的音乐软件,单曲循环播放一首年代久远歌曲,曲风温柔,歌词她很喜欢:“月亮船上繁星点点,好像银河都在上面,我伸出手小心触摸,想把星光挂在眉眼。”
路星洲啊,她怎么能不记得。
那是一个她想把全部星光都只给他一个人的少年。
程念和路星洲曾是同学,但也仅仅是同学。
路星洲年少成名,十六岁就凭唱歌拿到了国际上的奖项,甚至组建了国内第一支全部是未成年的朋克乐队。
而程念,家境普通,长相一般,每天过的都是同样平凡而无聊的生活,除了成绩还算可圈可点外,别的,就真的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说了。
那个时候,追星还未成为风潮,路星洲除了必要的演出外,依旧会乖乖按时上学。程念成绩不错,为人老实,因此被安排了两人同桌,组成互助小组。
两个人便是这样慢慢熟识起来。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路星洲也不例外,闲得无聊时就给程念找事,程念虽然从不搭理他,但有的时候被欺负的急了,还是涨红着脸说一句:“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跟老师说不和你做同桌了。”
“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再把这道题教我一遍,然后,”少年歪头,露出尖尖的虎牙,“我教你唱歌怎么样?”
“念念,快看,路星洲承认假唱了,微博现在已经热搜第一了,我去,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还是有点意思啊,不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敢作敢当,之前抄袭也承认的大大方方,可比某些明星好太多了。”微信弹出来一条消息,是身为娱乐记者的朋友发来的,她知道自己是路星洲的粉丝,所以一有什么消息就会第一时间转给自己。
思绪被消息打断,程念右手拿着牙刷,左手摁着语音键,含含糊糊的发过去了一句话:“挺好,像个爷们儿。”
“但我看了他今天早上的新闻发布会,感觉状态还挺不好的。”
“这比起之前的抄袭风波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没事儿,他女朋友会一直陪着他的。”程念此时已经刷完了牙,拿了手机走了出来,短发明明已经别到耳后,却还是被水淋湿了一缕,她边擦脸边听朋友发来的语音:“你在说什么?他哪有女朋友啊,听我前辈说之前好像有一个,但当时抄袭一出来就分手了,那个时候路星洲好像消沉了好久,瘦到脱相还被造谣吸毒……”
一条语音未完又蹦出来一条:“话说,你到底是不是他粉丝啊,按理说在国外也不该这么消息闭塞啊,怎么连自己爱豆是不是单身都不知道?”
程念已经听不进去别的消息,又点开上一条语音听了一遍,抄袭分手?那当时,她看到的那个女孩……
当程念在报纸上看到路星洲抄袭的新闻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他,秋意渐浓,却因为奔跑让整个人都有些发热,他们两家离得并不算太远,但程念却总有一种前路漫长的感觉,她恨不得立刻出现在路星洲的面前,恨不得前面就是路星洲的家。
好不容易跑到了路星洲的家门口,整条巷子都已经被记者围的水泄不通,她停下大口喘着粗气,想着该怎么进去,却看到一个女孩不耐烦地推开记者,往门口走去,远远地,她看到女孩敲了下门,说了些什么,然后门开了,随即,又立刻关上,将这些记者挡到门外。
程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缓缓地往回走着,那个女孩她见过,也认识,是路星洲的女朋友,路星洲每次提起这个女孩,脸上的笑意就掩藏不住,看起来快乐极了。
是啊,路星洲难过,自己出现在他面前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她不过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谁难过时,会需要一个同学的安慰呢。
程念失魂落魄的回了家,想着不然明天上学的时候再和他说话。
但第二天,路星洲并没来上学。
随后没过两天,路星洲的家人来学校帮路星洲办了退学。
随即,他们就搬走了,程念后来打过几个电话,但都是公司的人接的,从这开始,程念和路星洲便失去了联系。
程念此时有些双腿发软,眼泪迅速从眼角滑落,怎么会这样,昨晚梦见的少年此时又抬起悲伤的眼眸,对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程念,你也讨厌我了吗?”
那个时候的路星洲,该有多么痛苦,抄袭也好,失恋也罢,早知道,早知道,她一定会坚定的敲路星洲的家门,哪怕,只是告诉他我从来没有讨厌你,哪怕,只是给他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