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秋蕊气鼓鼓的模样,那清澈透亮的眸子就像是天上的繁星,此刻她犹如一头生气发火的小兽,呲着牙表示不满。
单看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是有一种莫名的娇俏可爱,委屈又惹人怜。
沈渊没有继续夸小女人‘体力好’这个话题,他知道小家伙似乎不大喜欢这个夸赞。
想到这里,他笑了一下,温声道:“还好吗?”
这是白秋蕊为数不多的看见沈渊笑,还笑的格外明显,前几此他的笑容总是一闪而过,不像现在这般,笑的很自然很明显。
男人难得用这般温柔的语气,白秋蕊听着甚是舒服,她勉强的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就着手里的水壶又喝了两口水,白秋蕊开始问沈渊在寺庙的问题。
“你方才说,地下密室里的人全是长生不老丹的试验品,这是怎么回事?”
沈渊闻言解释道:“你给我的那张纸,上面记录着那些内容。”
白秋蕊想起自己翻抽屉找到的那张‘长生不老丹’的纸,她确实是找到之后,刚开始看了一眼就交给了沈渊。
这么一来,她又接着问:“那你为什么那么急着要离开寺庙,还有你说‘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秋蕊始终没搞清楚这两者的关系,那些人是长生不老丹的试验品,那为什么沈渊要说他们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难道是实验失败,试验品变异了吗?
这想法白秋蕊自己都不信,前世电影里的片段,难不成在古代还能成真了?
“那些人根据纸上的记录,已经服用过六次‘仙丹’,再有一次就会苏醒并且返老还童长生不老,永远定格在最年轻的时候。”
沈渊索性也在白秋蕊身边坐下,慢慢的告诉她事情的经过。
说到长生不老丹时,白秋蕊见沈渊连丹药服用几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记的这般清楚。
见他说吃了第七次就会长生不老,下意识的就问了他,莫非长生并不老是真的?
只见沈渊轻笑一声摇摇头:“寿数皆由天定,凡力岂可更改。”
接着,白秋蕊才得知,原来两年前,沈渊办过一起案子,正是有关炼丹的。
只是,那炼的丹药与长生不老无关,而是一种把活人炼成活尸的邪门秘术。
那其中丹药的药方沈渊曾经见过,其中的丹药用法,时间,与现在这张长生不老丹的一模一样。
按照这张药方服用丹药,人在吃下第七次丹药后会异化,变成嗜血食肉伤人极其厉害的活尸,不会死,不会疼,不会饿,就像是一个听话的木偶。
而且,这种活尸只能由炼丹者本人才能操纵。操纵方法是一枚特制的银铃,以特定的铃声响动顺序操控他们。
“我曾经,亲眼见过有人操纵活尸直接拧断了一个活人的头颅。”
沈渊说完他那件炼活尸的案子,最终冷冷的说了一句。
白秋蕊从头到尾的听完,紧接着她就傻了。
还真让她猜对了?!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生化危机吗?
不过,紧接着她又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这张炼活尸的方子怎么会还存在于世上,又怎么会变成了一张长生不老丹的药方呢?”
这中间是个人都能察觉出不对劲来,且不说这张方子是怎么保存下来的,单说这方子摇身一变成了长生不老丹的药方,这南月寺的住持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
那么,是谁给了他一张假的药方,然后欺骗他去抓了人来试药呢?
白秋蕊这时想起自己在住持的抽屉里拿了一个空的小瓷瓶,她从袖子里拿出递给沈渊。
“这是我在住持的抽屉找到了空药瓶,里面打开有一股奇特的异香,你看看。”
沈渊伸手接过,拔开瓶塞的一瞬间他也问到了那个味道。
“没错,是炼活尸的丹药。”
盯着沈渊手里的瓷瓶,白秋蕊想起自己还近距离的闻了一下,此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活尸,这听起来就很让人不舒服。
随后她想起还从最后的抽屉里拿了两封信,此刻已经安全,她便从袖子里取出,随手给了沈渊一封。
“一共两封,放在最底下的抽屉里,还用经书压着,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秘密。”
白秋蕊晃了晃手里的信封,示意沈渊打开看看。
后者点点头,伸手接过。
白秋蕊捏着手里的信封直接打开,里面是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信纸,她只看见了一个开端的敬称语,立刻就呆住了。
那纸上三个字,展露在白秋蕊眼前:韩程宇。
宁王,韩程宇?
紧接着她立刻问沈渊:“对了,你想起那个贵客是谁了吗?”
沈渊同样已经拆开了手中的书信,他看见白秋蕊的脸色,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信纸上。
不过一瞬,他淡淡的开口:“孟别贺。”
这又是一个意想不到又意料之中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白秋蕊把注意力放回自己手中的信纸上,她越往下看越觉得心惊,看到最后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她手中的这封信不是贵客孟别贺与南月寺住持的来往书信,而竟是镇北侯魏元龙和宁王韩程宇的私密交往书信。
最重要的是,这信中记载的,全是有关他们当年如何陷害青龙军主帅,如何伪造证据,如何杀人灭口,以及后续一系列插手刑案审判,指鹿为马占夺军功等等的事情。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下来,白秋蕊不自觉的湿了眼眶,她在这封信中还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刑部尚书,沈长枫。
信中说起沈渊的父亲沈长枫,宁王为了彻底抹掉青龙军,强行插手了刑案的审判。由于早知道沈长枫刚正不阿,竟拿其家人逼迫。
最后在如愿彻底抹除了青龙军之后,他又和镇北侯联合诬陷了沈渊的父亲,最后导致他致死都身负罪名,九泉难安。
看着看着,白秋蕊忍不住的落了泪。
沈渊见状,开口道:“怎么了?”
“没,沙子迷了眼……”
白秋蕊偏过头,抬起手腕努力揉了揉眼,试图把眼泪揉回去。
她这蹩脚的理由骗三岁小孩子都有些假,何况是身为刑官司掌刑罚的沈渊。
正当白秋蕊好不容易掩饰过去后,她只觉得手里的信封猛地被人抽走。
她面色一惊,只见沈渊已经拿过了她手里的信开始看了起来。
自从在顾奕嘴里得知了沈渊的父亲,白秋蕊就再也没敢提过,现在即便是她再怎么掩饰,也是无用的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沈渊拿走了信,一字一句的看了下去。
这封信并不长,白秋蕊看时也没有那么长。
但是现在她看着沈渊去看信上的内容,不知怎的,竟觉得这封信是那么长,明明只是两分钟的时间,好像两个世纪那么长。
白秋蕊原以为沈渊看见书信的内容,会像上次在刑部小阁楼那样失态。
然而这一次,沈渊的神色如常,在看见有关沈长枫的那一段时,除了最开始有短暂的停顿后,没有任何异常。
沈渊静静的看着书信,白秋蕊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直到沈渊看完信良久,他轻声说:“你知道了。”
这句话看似在询问,实则确像是在称述。
白秋蕊看着沈渊,轻轻的点点头:“对不起,没经你允许。”
“没关系。”
沈渊像是卸下了一个包袱,他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站起身。
“我们这就走,不等他们一起吗?”
白秋蕊看着沈渊的动作像是要直接离开南月寺,她看了看高耸入云掩藏在山雾朦胧间的南月寺,心情复杂。
沈渊听见她的话,目光也跟着落在了白秋蕊身上:“再不回去,天色就晚了。”
白秋蕊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她是来答谢‘救命恩人’才得以出门的,这下要是夜不归宿,那可真的是不像话了。
她面色一红,正要开口,沈渊又道:“他们知道该怎么做,我先送你回去。”
闻言,白秋蕊也不再推辞,跑了这么一天,先是潜进寺庙又是遁入地下密室,最后还被一群和尚追着跑,她也确实累了。
沈渊安排的很妥当,还有一辆马车。
白秋蕊原以为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哪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顾奕奉命去救魏樱姝,让刑部侍卫去南月寺山下待命时,特地给她准备一辆马车。
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白秋蕊难得觉得顾奕这般随性的男人也能细心一回,比他不着四六的样子让人高兴多了。
回程的路上白秋蕊开始思考南月寺和孟别贺两者的关系,她找到的两封书信,经过最后她和沈渊的核对,都是镇北侯魏元龙和宁王韩程宇的私密信件。
但是,沈渊又说,南月寺住持接见的贵客是礼部尚书孟别贺。
如果说,孟别贺才是南月寺的幕后之人,那为什么南月寺住持的房间里会有宁王和镇北侯的聊天书信?
这一切的一切都很混乱,就像是一团凌乱的线球,明明真相近在眼前,但是她却找不到那团线球的头。
一天下来的奔跑,白秋蕊想起她自己前世上学,跑五个八百米都没这么累过。
于是,当她在脑子里思考出一堆想不懂又解决不了的问题之后,白秋蕊头一歪,睡着了。
等到她被马车一个颠簸震醒才发现,她自己不知道什么睡着了,而且还是靠着沈渊肩膀睡着的。
白秋蕊一睁眼就可耻的发现,她睡觉居然会流口水,还全都弄在了沈渊的衣袖上。
醒来的这一刻,白秋蕊恨不得再昏死过去。
这简直是社死现场!
“醒醒,别再睡了,前面到地方了。”
沈渊柔声的嗓音打断了白秋蕊想继续装睡的企图,她装作刚刚醒的模样,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眼睛,但心里在疯狂的咆哮着。
这男人肩膀靠着就靠着无所谓了,但是他衣服上自己的口水要怎么办?!!
越想,白秋蕊就越忍不住的想去看沈渊的衣袖。
沈渊自然是看见了白秋蕊流在他衣袖上的口水,看着小女人一脸迷茫,随后懊恼又带着些羞嗔的表情,浅浅的扬起唇角。
男人沈巍眼睛透亮似黑曜石般漂亮纯粹,看的白秋蕊忍不住的想把他捂住,好遮住自己睡觉时一不小心留下的杰作。
不过,她好像发现,男人似乎没有因此生气。
反而,心情看着还挺不错?
“大人,到了。”
外面响起护卫的说话声,及时打破了车厢里尴尬的气氛。
至少,是白秋蕊单方面的社死现场。
现在别的不说,就单单凭借沈渊手中那两封书信,白秋蕊已经可以确定,她和宁王府世子韩沐泽的婚约算是彻底结束了。
一旦这两封信最后呈交到皇帝面前,别说世子韩沐泽娶亲了,宁王府上下能不能活着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种情况下白秋蕊是可以高枕无忧了,她倒是真没想到,原本只是借着亲自登门答谢救命恩人的借口来问问案情。
哪知,这一天下来,四舍五入等于直接就把案子破了。
这惊喜来的太好太快,快到白秋蕊意料之外,实在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想起回去之后自己就没办法得知消息,白秋蕊刚准备下马车的动作顿住。
她看着沈渊道:“这次回府我恐难再知道后面的案情了,接下来……”
“后面的具体情况,我会写信让隋红带与你。”沈渊没等白秋蕊说完,便已经先一步想好了对策。
闻言,白秋蕊笑了:“如此甚好,多谢大人。”
进了刑部后院换回自己的衣服,白秋蕊出了雅间便得知沈渊在和镇北侯夫妇谈话。
她略微一想便知道是关于魏樱姝的事,便也没有去打扰沈渊,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看着随侍在门外的轿撵和随从,白秋蕊在想象,不知道镇北侯如果先一步知道他和宁王所做的事情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并且很快就会提交给皇上,他会是什么心情。
可话说回来,沈渊的父亲是被镇北侯和宁王一起陷害而亡的,现在的沈渊面对镇北侯,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轻声叹了口气,正准备上马车却又遇见了顾奕。
“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
顾奕一贯随性自在的模样,笑眯眯的走到白秋蕊面前。
微微一笑,白秋蕊收起了心绪,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事,沈大人正在忙公事。我先走了,劳烦顾公子帮我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