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元祐八年冬,大雪覆盖下的京都开封,呈现给人的是一片苍白的清冷萧瑟。
此时已经宵禁,宽阔的街面的鲜有行人,一队队城防宫官兵,身披厚厚的铠甲,手持利器,吃力的踩着过膝的积雪,捍卫着京都的宁静。只有道路两侧高挂的红灯笼,提示着春节将至。
皇宫也在黑暗中一片静谧,巍峨的宫殿散发着冷冷的肃杀之气。突然,皇宫后门笨重的门枢传出低钝的开门声,门内闪出两人,谨慎避开宫中侍卫和街上巡逻官兵,停在了一个偏僻小院门前的樟树阴影中。静候片刻,确认四下无人后,骤然飞起,轻轻的落入院中。
小院远离热闹的街道,一片破败,院中杂草丛生,败叶遍地,只有一间屋内散发着昏暗的灯光,提示着此院尚有人息。
谁也无法想象此等破落的小院里,居住着竟然是文学泰斗,武林盟主苏东坡。
此时苏东坡正倚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年逾五旬,挺拔伟岸的身躯着一件粗布棉睡衣,四方的大脸上满脸皱褶,诉说着主人的苍桑,周身扩散着一种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书房内火炉旁一个侍从轻轻撩拨着炭火,不发一点声响,生怕影响苏东坡的思绪。突然,侍卫眼中精光一闪,悄无声息的欺身到门房内侧。低身说道:
“苏相公,有两人进入院中。”
苏东坡蓦然抬头,睁开双眼,眼神无丝毫惊慌,大脑在快速运转,分析着来人身份。
瞬间神情一片坦然,站直身,整理了一下不着一丝皱纹的睡衣,笼了笼满头白发,用木簪束起。说道:
“应该是官家来了,快开门迎接。”
书房门打开,一阵寒气扑面而来,苏东坡快速迎出,跪拜行礼道:
“微臣苏轼迎驾来迟,还请官家恕罪。”
“苏相公快快请起”,
来人说道,说罢相携进入书房。
“苏相公,怎知是朕?”
来人解下披风,随手递给同行之人。
此人正是赵煦,年约二十,稚嫩而俊美的脸庞上布满的疑虑,用少年老成的眼神望着苏东坡。
“此次密诏入京,微臣门下幻影组织十日前已开始安排,微臣自信,除官家外,无人知晓微臣已来开封,所以不难猜出,且端王虽然耳目众多,微臣为人低调,除知杭州时,奉官家和高太后旨意,稍有建树,其余皆一无所成,对端王够不成威胁,所以端王应该无暇关注微臣。”
端王就是宋徽宗赵佶,乃宋哲宗赵煦之弟,虽年尚幼,但心狠手辣,为人阴险,赵煦念及一母同胞,不忍对其下手,未曾想赵佶颇能隐忍,暗中积蓄势力,已有染指帝位的倾向。待赵煦察觉,已为时晚矣。
“端王势力太过强势,朕自亲政以来,一直无法撼动其分毫。”
赵煦接过侍从递过的茶水,呷了一口,无奈的说道,说完英气的脸庞上一片疲态。
“看来丞相章惇已被端王收买,新党变法势在必行了。”
苏东坡叹道,“新党变法过犹不及,一旦实施必定怨声载道,端王此举一来借此大势敛败,二来继续扩张自己的势力,官家,微臣势单,一直被端王打压,无法进入朝堂,所拥之众皆寒门学子及江湖中人,很难替官家分忧,还请官家恕罪。”
“都是母后太过强势,给予端王太多职权,母后薨后,端王不臣之心已经逐渐显露,使我现在处处掣肘。”赵煦叹道。
“端王已将手伸入宫中,朕不便久留,此次诏你入京,是有件事情拜托爱卿。”赵煦说道。
苏东坡向自己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拱手领命,一闪身,飘出书房,隐身在暗处。
“但请官家吩咐,微臣身受皇恩,蒙官家垂爱,定当万死不辞。”苏东坡跪拜道。
“端王只手遮天,耳目已染指后宫,先前朕两爱妃查出有孕,结果消息传出不久,一个染怪疾而死,另一失足落水而亡,事出蹊跷,却无从查出端倪,现宫中除曹公公外朕无人可信。”
赵煦看了一眼随行之人后叹道。
大内总管曹全侍立赵煦身侧,面白无须,无任何表情,双眼微闭,似老僧入定。
曹全原为苏东坡侍从长,统领幻影组织。除苏东坡外,没人见过他出手,因为看过他出手的人,没有活口。
“半月前,淑妃侍寝,用膳时,突感恶心,联留了个心眼,未传御医,幸曹公公通歧黄之术,查出已有身孕,朕恐再拖延下去,又会蹈已故前爱妃之辙,所以只能来求助于苏相公。”
赵煦目视苏轼,眼神坚定,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皇家威严。
“朕想让苏相公将淑妃带出宫去,让其顺利诞下子嗣,待朕肃清端王赵佶势力再迎皇儿入宫。”
赵煦眼神中闪过狠厉之光继续说道。
“春节后大朝会,吏部要对在位满三年官吏进行调整,端王一派可能会对爱卿动手,但爱卿作为文坛领袖,他们有所忌惮,会借爱卿治理杭州有功为藉口,调你到落后之地进行治理。”
“朕会顺势而为,让你去惠州任职。这样只是苦了你了,如此惊天之才,只能成为朝堂之争的牺牲品。朕有愧你们苏家两兄弟啊。”
赵煦双目噙泪,弯腰扶起苏轼,愧声说道。
“官家折煞老臣了,微臣年愈知命,尚能为官家为忧,微臣定当不负圣命。”
苏东坡目视赵煦,眼神坚定。
“如朕有负赵家列祖列宗,皇权旁落端王之手,而端王赵佶若不失明君,能领我大宋走向昌荣,望苏相公保我儿一世平安,莫起反意,以免生灵涂炭。”
“如赵佶昏庸失德,骄奢暴政,望苏相公能助我儿重夺皇权,到时我会写下密旨,交由曹公公。曹公公作为圣阶宗师,自保应该卓卓有余。”
“老臣领命”,苏东坡跪拜道,短短四字,不失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