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尚的自卑一半源于家庭一半源于环境。
2009年立秋过后雨水疯涨,一个小娃拉紧书包撑着灰蓝色的双人伞站在大铁门外徘徊。天空笼罩着灰色,绵绵细雨打在伞上,曾明尚迈开步子走进校门,今天是九月一号他正式成为一名小学生。古安小学的前身是板房,看起来是由七八个大集装箱摞在一起。08年地震,古安小学倒了一半,具体是多久修好的,他也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学校没有食堂。但是,没有食堂也有很多好处,比如母亲每天会给他十元钱买午饭。
那时候,没有营业执照的私人餐馆排在学校两边,卫不卫生的不了解,反正味道很好。曾明尚每天中午花费六元钱吃一两开元米粉,三块五买冰红茶留下五毛买辣条。他不爱讲话,遇见陌生人就结巴,所以一开始他没交上什么朋友,后来靠着辣条拿下友谊。母亲有时候会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接他回家。他拉着母亲的衣角吹着牛皮。爱他的母亲也有不来接他回家的时候----农忙。到了季节,母亲要收玉米,要挖花生,要在太阳地下晒出粮食还要时刻提防大雨。
曾明尚也害怕大雨。下雨花生就会烂在地里,下雨沥青的油路就会湿透鞋底,下雨还会让渡船停摆阻断他上学的路,下雨会让家里漏雨,更让他害怕暴涨的河水带走醉酒的爷爷。
2015年,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爷爷去世了。他看不懂那张CT,就只知道医生说的胸腔积液。爷爷走的毫无征兆,正午还说要喝稀饭,下午却回来一具尸体。天空是细雨绵绵,妹妹推开大门哭着说;‘’爷爷再也不回来了。‘’他一愣,不回来是什么意思呢?哦!是死了。他第一次看见死亡,老人和平时一样,不过是睡的更久罢了。没有悲伤,连哭泣也没有,他静静地看着大人手忙脚乱,听着母亲和婆婆(四川人称呼奶奶为婆婆)的哭泣声。有一颗种子在他心里发芽生根,但是他歪歪脑袋没有在意。
2018年,他考入县城的重高。这所学校在去年被列为国家级示范高中。全家人都对此十分高兴,他会是家族的希望,乃至于他们好像忘记了他还有个妹妹。妹妹叫曾琳,学习成绩并不好,除了学习样样都比曾明尚厉害。他这个做哥哥的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十五岁的他拖着行李箱,拿着买了两个月的手机和在路边摊买的两元美工刀进入学校。
2021年,十八岁的他第一次和母亲吵架。‘’我只是想去长春读书,我都这麽大人了,心里有数。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是你的玩具。‘’他四百七十八分可以勉勉强强读个二本。而长春是他做梦都要去的地方,不是任性而是信仰。如果连支持自己读下去,支持自己去飞的信仰都不去努力的话,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长春这个地方在他心里住了三年,要问为什么,大概是远吧。“那你自己想嘛!我不张你了。”母亲毫不认输,铁了心了。他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己锁进屋子。
他心里的种子早已经开了花,长此以往势必要结出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