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少爷快醒来!!”
“不要吓我啊,少爷,求您啦……”
“你要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哇……”
少爷?
少爷是谁……
谁在摇晃我??
谁在鬼哭狼嚎似的尖叫啊!!!
新燕只感到额头宛如被海浪一波接一波拍打的礁石,阵阵剧痛涟漪般在大脑里扩散,肩头被人用力的摇晃个没完没了,在神智恍惚中,她艰难的睁开了双眸。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秃头少年貌似苦瓜的脸庞,两条斜长的眉毛居然自眉心向耳朵撇去!
这是个人吗……
新燕揉着太阳穴,她不相信这是张人的面孔。
“嘿!嘿,少爷你醒啦!!”
还没来得及细想,却又瞧到一颗晶莹的东西,从对方的鼻孔里滴落而来——当新燕看出这是苦瓜脸的鼻涕时,“噗”的一声,鼻涕沿着她那性感的双唇,溜进了嘴里。
有没有搞错!!
眉头一皱,伴随感觉的越发清晰,突然感到有一双手,正按在她的胸上!
“啊!!!”
条件反射中,新燕发出女人被**时凄厉的尖叫,俯首而来的秃头少年被她踹得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到了一旁……
这是哪儿?
心底忽然泛起从未有过的恐惧,新燕懵懂的意识里,油然而生失去记忆的恐慌!
蓝天、白云、飞鸟、群山……
蓦地,她脑海里又浮现出混凝土卡车的轮胎那卷扬着尘土而来的恐怖情形,那宛如来自幽冥地府浓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再度弥漫在她的整个意识之中。
新燕情不自禁害怕的捂上脸,再度发出一声濒临死亡的呼嚎……
被踹开的少年,连滚带爬来在她的身边,颤巍巍凑过脸来:“少爷……少爷你怎么了?你还记得我啊……”
少爷?我明明是个女子,为什么这样叫我?
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少年擦着虚汗哆嗦道:“我是阿嘉,少爷,你看住我,你是怎么了?你……你认得我吗?”
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的小子,新燕忽然笑出声来。
准确说来,这家伙只是光着半个头,整个头顶留出一半的光亮,而长长的头发,齐刷刷的自双耳为界限,向后梳理成了一条约有两尺多的辫子!
她没兴趣再看下去,因为这家伙的长相的确不敢恭维,那典型的苦瓜脸和太富“造诣”眉毛,让她深呼进一口气,想好好回忆发生了什么事……
闭目静思,待在脑海中搜索完了中国少数民族所有的服饰之后,新燕触电似的凑到了少年的面前去!
“你……你是满族……的人?”
“少爷,你到底是怎么了?”少年一副欲哭的模样,“我刚才,是不得已……你……你从那么高的楼上掉下来,人事不醒,我……我就想到了英国那个史什么斯先生教的,压胸,帮你呼气……”
Shit!不活啦,貌似这小子抢救了我,居然……居然还对我做了人工呼吸!!!
看着对方一副求饶的模样,她整个脸都快绿完了,斜睨了这家伙半天,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弹坐了起来。
“少……”
新燕很是烦恼的挥手止住了他的呼喊,扭头恨恨的望住他:“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你的‘少……爷’么?”
说完很有深意且特别秀气的用指头一捋额前的青丝,意思是你看清楚,俺可是个女人。
没想到,自称“阿嘉”的少年一听这话,“啪”的一拍那光溜溜的额头,顿时大哭起来。
“诶诶诶……”新燕奇怪的推推他的胳膊,没想到这家伙宛如小孩撒娇一般,顺势竟倒在她的胸口,顿时变得六神无主,“那个……你是叫阿嘉是吗?你能不能告诉我,这……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阿嘉只是哭,一个劲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有完没完!?”
新燕终于憋出火了,恶狠狠冲眼前的男子大喝一声。
一阵轻微的晕乎冉冉离体而去,新燕秀眉轻窦,揉着剧痛的额头站起身来——
这是一片山清水秀的野外,四下杨柳成荫、鸟语花香,一条银色的小瀑布挂在身后不远的山峦之中,潺潺而来的流水声伴随身边的蝶舞蜂鸣,荡漾出一曲大自然和谐安详的乐章……
看清了四周,新燕慢慢将目光凝聚到自个儿的身上来——
一身黝黑发亮的绸缎裁制而成的装束,看上去少不了凝重深沉的富态;而上衣那串联铜钱般一个个的小孔图案,配以暗铜色的腊梅底纹,新燕一副观察试管婴儿般的神情,忽地不满的噘起嘴来。
因为这套衣服的图案,让她想到了和母亲居住的小区斜对面——那家出售寿衣的店铺摆放的样品,无论从成色抑或质感,都同现在身上穿的相当的接近!
谁给我穿上的!!!
她把疑惑的目光转到这个丑得出奇的小子,后者却是一脸啜泣的茫然……
别扭的感觉一旦上来,新燕立时感到浑身都涌出无法言表的难受,左顾右盼了好一阵,才窥到自己已然成了一个“机场”,新燕一个激灵,双手立刻捂到了胸上,当确定那只是被紧紧缠勒在了胸前,才如释重负狠狠喘出口气,随即一声尖叫!
“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啊!!!”
话音一落,惊飞了头上树丫中正在嬉戏的几只麻雀,唤名阿嘉的小子迟疑着靠近身来。
“你给我站住!”
新燕大惊失色,情不自禁拉开一个马步,作出一个“霸王开弓”的POSS。
“少……少爷……”阿嘉眨巴着螃蟹眼,疑惑道,“少爷,你是不是摔迷糊了?你是真的不认识我啦?”
拍电影吗?就算拍电影,也该有个摄影机什么的吧……
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新燕仰头四处瞟看,瞅了半天却发现这里却只有她二人,她慢慢察觉不对劲,徐徐蹲下身,细心的分析起身边的事来。
零碎的记忆残片,宛如片片的雪花,飘扬在她迷茫的心海——新燕屏气凝神,一对凤目深深望进瀑布里……
“啪嗒……啪嗒……”
她越想越害怕,黄豆大的汗珠,不时的顺着粉腮滴落,蓦地,她想起一件最该去做的事,随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瀑布下的水潭边——她要看看这不伦不类的衣服,到底把自己搞成了何等模样。
还是那张俏丽的瓜子脸,一对凤目宛如春日的清泉,流露出无限的温情,较其他女孩稍长的两条柳眉,恰如其分为这秀丽的脸蛋平添了几分男儿的刚毅,性感红润的双唇,却又让这清俊无暇的面孔,多了几丝女儿家的妩媚。狠劲一捏小巧玲珑的鼻子,她负痛的闷哼出声……
没有做梦呀……
这是啥?
她留意到额头上黑色的帽子,一块一寸见方的玉佩贴在天灵盖儿上;而一甩头,一条两尺多长的辫子飞到了手心!
瓜皮帽、长辫子、马褂……
新燕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可是清代男子的装束呀……我怎么会穿成这样……
“你!”她恐惧而蛮横的冲阿嘉一招手,“过来!!”
阿嘉拭着冷汗,趔趄着来在她身后。
“嗯,你叫我‘少爷’……对吧?”
阿嘉捣蒜一样的点头。
“那你告诉我,”她轻揉着被捏疼的鼻子回眸而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马家村……的后山!”
新燕怒从心头起,咆哮道:“我是要知道,这是哪个省?哪个市?具体的地点!!”
阿嘉困惑的眨巴着眼皮:“少爷,这里是你的老家,江西省南……昌市城北……五里囤啊……”
新燕目不转睛看了他足足一分钟,才莞尔一笑:“你身上……有电话吗?”
阿嘉闻言,露出奇怪的神情:“电话?少爷,那是洋人的东西呀……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电话?”
“呵……”
新燕皮笑肉不笑的发出一声唏嘘,招手示意这家伙靠近身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立夏呀……”
一看新燕眼中愤怒的火苗,阿嘉赶紧补充道:“今天是三月十五,闰……闰三月……”
这是什么节气?今年有闰三月吗?
新燕疑惑的把脸凑到阿嘉耳朵旁:“你可不要告诉我,今年不是2008年?”
“2008?”阿嘉发出母鸡挨宰时的怪叫,“你开什么玩笑啊少爷?”
“不是2008……年?”恐惧开始在心头曼延,新燕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眸,“嘿!那你说,今年是公历哪一年?”
“公历啊我不清楚,这个你得问老爷去,我说少爷,你该不会连今年是光绪24年都给忘了吧?!!”
光绪24年!!!
宛如一个炸弹在头顶炸开,新燕冷汗顺着鼻尖滴到了手背,她无法置信的一笑,胆怯的拍拍阿嘉的肩头:“你呀,你甭给我开玩笑了……”
嘴上如是说,心里却飞快的打起了算盘。她喜欢清代历史,更精于这段史上年份的时段换算,所谓光绪24年,便是公元1898年!
那可是100多年前呀……没错,1898年,农历戊戌年,属狗,这一年的农历的确闰三月。可这些,不通过万年历换算是得不出结果的呀,眼前这傻乎乎的小子,估计连字都不识,看那份神态、那份执着,亦不像在撒谎啊……
可他若没撒谎的话,那意味着什么呢?!
心跳忽地开始加速,似乎想从嗓子眼蹦出去——新燕只想得头皮发麻,因为如果真的处在光绪24年,那么她,便不再是武术教练柳新燕……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新燕眉心一窦,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