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过去,我们之间所发生的种种,我不后悔那个初秋让这一切开始,我甚至不后悔遇见他。”
南方的初秋,还是像个热烈的夏天。没有可以遮阳的树叶,没有乱糟糟算不上悦耳的蝉鸣,可路上都不会太清净,总会有几个卖瓜的老头又或是卖桃的妇人。他们衣着朴素,可手里的,三轮车里满满的东西总能让人挪不开步。
早晨6:30上学的季繁枝算是看不到人来人往的景象了,大多那时的小摊贩还在琢磨着今天选哪地更好。
正式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一,就是站在初中操场上边听着学校各层次领导的发言,边“罚站”。最后也不知道是学校想给这群新来的毛头小子来个下马威,还是逐渐升起的太阳让新生们苦了脸。
对于季繁枝来说,更令人烦躁的应该是这头一时兴起剪的头发。不长不短,正中肩膀。她几乎能感觉到汗水从额前的发丝顺着滴进锁骨里的绵密触感。
她有些后悔,这张剪了短发更显娇小可爱的脸显然与她的实际性格有所不符,她不得不耐下性子在新同学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季繁枝... ... ”有人戳了戳她的背。
“你回头看看。”
季繁枝顺着身后同学意有所指的隔壁三班看去,不由眯了眯眼。
两个战队一前一后的男生玩起了,牵手。
她有些想笑,却又迫于不熟的境地没出声。
“啧,基佬。”同学毫不吝啬的追评。
而站在前面的那个男生似乎已经听到了她们这边的声音,看向了还侧着身的季繁枝。
太阳很刺,她很难看完完整的他,可不难发现轮廓是很漂亮的。
季繁枝定了定神,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啊?我觉得只能说明感情很好吧。不要随便猜测啦。”
心不对口的谎话。
她的声音是挺甜的那种,也符合这张脸了。说起骗自己的话来也是不带停顿的。
话音刚落,男生笑了,他是在赞同她的观点,还是在取笑她的天真,她不懂,可这都并不能妨碍她内心一点点
的开心。
这就像一颗种子埋在土里,她在等待下一个时机让它肆意生长。而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这之后,他们好像很容易遇见。
季繁枝为数不多的低头走路不小心撞到的人是他,楼道擦肩而过的是他,她不经意的回头总能在不太远的地方看到他。
这样的事情大概持续了小半个月。这更像一个信号,预示着什么。
“今天,运动会?”季繁枝有些迷茫地看着教学楼高高挂起的横幅。
“是啊,这个天气,站在太阳底下肯定要晒死,还运动会,我会不会直接救护车啊?”
同行的女生一说起来脸就有些拉垮。
“想想军训那会,心里就会平衡一些了。”季繁枝安慰着,思绪却有些飘忽。
“那不用比赛的时候我们坐哪呢?”季繁枝问。
“好像说会一班接一班地在阶梯那搭棚子吧。”
"突然感觉这样更热了。"
季繁枝想了一会,突然笑了:“这是好事啊,增进各班感情。”
她话里有话。
“好?哪好了?挨着坐不透风更热!增进... ... ? 啊?”
女生边说话边过脑,后知后觉才发觉不太对劲时人已经走远了。
季繁枝一眼就看见了他,坐在三班大本营靠后的位子,这几乎与前面为运动选手激情呐喊的地方完全隔绝,所以他拿个本数学作业。
他不算特别高,可坐在临时发的矮凳上还是觉得委屈了他。
“季繁枝。”
“这有空位。”旁边坐着的同学向我招了招手。
离他不远,又有同学的身体掩护着不用太小心翼翼地偷瞄,季繁枝顺势就坐了过去。
“你还带作业啊?运动会难道不是观摩帅哥的好时机吗?”
同学挺大声,拿着不可置信的眼光冲我嚷。
季繁枝怀疑不远处的他绝对听见了。
“那... ... 不是也有人带嘛... ...”她小幅度地指了指他,目光短暂而充分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学霸的世界... ... 我不懂。”
三班的家长带队辅助班主任工作,家长很热情,围着团团转,忽然喊了一声。
应该是她女儿的名字。
家长倒是没停住嘴:“你上次跟妈说看上的是哪个啦?他?”
家长指了个挺憨实的男生,块头挺大,听闻家长的话一下就红了脸,整个班轰笑。
季繁枝有些惊讶,大多家长都是抵制早恋的,更不说公开物色,尽管这有开玩笑的成分。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他吧?你说他声音好听,人又温柔。”家长表情夸张得很,这一次更是把矛头指向了季繁枝死盯着的他。
这回家长的女儿愣没出声。
他对于这个笑话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一下,又埋头作业。
时间一下过了一大半,她身边的同学趁着中场休息离开了,
而他和几个同学结伴也走了,貌似是回去拿水。
他的作业本留在了凳子上。
季繁枝四处望了望,学生来来往往散得很,不太能注意到她会干什么,灵光一闪,她猫着腰,快速地走到他的位子前,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名字,飞速又跑回自己的领地。
气还没捋顺,他们也回来了。
季明叙... ... 跟她一个姓氏呢。
太阳很大,占据着大半个操场的光芒,人去人散,而她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他。
年少的喜欢通常不太需要讲道理,她也说不清喜欢他什么,可第一眼她就觉得她要栽。
他们还小,并不是非要在一起到天荒地老,再喜欢这件事上,还可以经受一点点风浪。
初一放学是最早的,运动会结束各自都散了。
季繁枝回到家6点,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是谁买回来的菜随意地摊在桌子上。
她换下鞋,把书包丢回房间,淘米煮饭。
她切着汤菜,却不怎么上心。
“嘶... .... ”
她反应过来,手上已经开了一个口子,血一下滴到了菜上。
季繁枝从口袋抓出一个创口贴,在伤口处绕了一圈,照顾好了手里的菜,回到了房间。
书桌就在卧室,临窗。
无论季繁枝怎么坐,腿都要悬着。也不知道这是在难为谁。
天还很亮,没有风,没有云,太阳也没有散。
季繁枝坐在书桌前,摊开日记本,翻过前面密密麻麻的好几页,那都是青涩朦胧的少女心事。
在崭新的一页纸上,一笔一画写下了他的名字。
她不是那种恪尽职守的乖乖女,相反,乖顺的长相下藏着不为人知的叛逆与偏执。
季明叙不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也并不是她最悸动的对象。
每一次她一旦从上一段感情中脱离出来,她就会重新投入下一段,哪怕只是单方面的倾注,又或者爱而不得,她都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她过得很开放,很坦然。
她是年纪小,可不妨碍她理解那些成年人肮脏的世界。
她以自己的方式对付着这个社会,哪怕微不足道,以卵击石。
用家长的话说,她这是在不正确的时间做着不正确的事。可她似乎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眼光。
相比,她活着,是为了自己。做什么都是为了为自己谋取最大程度上的有利而已。
季繁枝自认自己没做错,她没对不起任何一个她接触过的对象,或多或少投入感情。
那些分开,结束,只能证明他们不合适。
开门声响了。
季繁枝合上本子,顺势往下一推。紧接着拿出作业摆在桌上。
脚步声一前一后。
“坐正来。”男人的声音愈来愈近,带着不满。
她动了又好像没动似的挪了挪。
男人盯了几眼刚动几个字的作业本,神色淡淡:
“等下去客厅写。”
很明显不是在咨询。
奶奶喊了声她出来饭,自己匆匆走了。
在照顾季繁枝之前,她一直呆在G市,她不是有正经职业的人,老了靠不了退休金,只能自己接私活。
保姆,家政都做过,不知不觉为这个家在G市盖了栋楼。
自从季繁枝离开母亲来到L市读书的那一天开始,就由奶奶开始照顾她的衣食住行了。
要强了一辈子的老人,自然不愿个个月就领着自己儿子给的那点凑合过日子,一点余款都不剩,就算捡垃圾她也要捡。
季建华劝不了,也丢不起这个人,索性每月就扔给她500块,不管了。
他们俩沟通有问题,结果吃冷脸的还是她。
她做不了他们母子之间的和事老,照例解决完晚饭,开始写作业。
还是在亮着大灯的客厅写。
刚开学的作业并不多,可依旧让她磨蹭到了11点整。
洗漱完季繁枝躺在床上,周围很黑,她昏昏沉沉睡过去了,而她的梦里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