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我该怎么画呢?
怎么画?
如果有一天,有人会问,沈恩衣,在你的人生中,对于衣生这个人,你是怎么看待的!她只能想只能画,像汤婆一样,模糊骷髅!
有多模糊?
血肉模糊,千疮百孔!
或者,像一条贪得无厌的蛇!
蛇你见过吗?
就是那种,因为吞了大象而变肥变胖的笨重身躯,见了活物,直喷火陷和吐信子的那种!
以前,沈恩衣经常听人说,你降低姿态,得到的,也是更低的姿态!无一例外!她不信,因为,人之初,行本善!
自己一穷二白,有什么,惹人来害!
既使遭人误解,背叛,伤害,自己也不会哭了!不哭,哭了也没糖,她试过的,虚伪的酒她不接!恶毒的女巫递来的苹果,有毒!
没离开北城时,沈恩衣那时,还是林氏家簇的一员,有一次,她去市场拿菜做饭,不知什么原因,汤婆正与一个客人起了争执!
望着双鬓白发的老人,与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两人推菜换手,这个老人,辛苦一生,头发花白了,仍旧,雷打不动,为几斗米在这风吹日晒!
她本可以休息,安享晚年!
可因为对于金钱,过分执着,以至晚年,扮穷吃苦!沈恩衣看了,免不了一阵心酸!她怪自己没有能力与脾气的同时,也想到了同样路线的一个婆婆!
婆婆满头白发,身材矮小,佝偻着背,她的眼睛一直流泪,似有沙子,人们都说白发婆婆,泪眼娑娑!
“她是半瞎,早些年,子女不听话,哭成这样子的!”
事实再次证明,养儿防不了老的!
养好了,一声谢!
养不好,一生怨!
村口,有一家,汤婆也经常说的:“那家的孩子不听话,直直把他父母起早贪黑半辈子,省吃俭用,挣的一套房,败光了!”
沈恩衣听了问:“好好的房子,怎么就败光了,窗子,玻璃,门和砖墙,也都完好,还在呀!”
汤婆说:“还在个鬼的在,前几天,那家不成器的孩子,跑去澳门赌博,一晚上输了几十万,回家拿房子扺押,不就败光了!”
由此又可见,女人嫁人,别嫁爱赌的男人,男人娶妻,不娶爱赌的女人,十赌九输,家底迟早都给赌方败光!
可……
如果赌和瓢,二选一,你选哪一个呢?
是例外,皆不娶不嫁!
白发婆婆除了头发白,行动慢,弯腰驼背,眼睛不是很好之外,她还有另外一个特征,令所有人,茫茫人海中,一眼识得的标志!
那就是,她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口袋,大到买卖生意时,她就脖子挂着,走起路来,基本拖行!与之呼应的,还有她那,因为“唇亡”,所以“齿寒”后,流转出来,无处安放,奇长与特别肥大的舌头!
沈恩衣第一次看到,着实吓了一跳!
沈恩衣以为白发婆婆没钱,因为病痛和苦穷,也因为孩子们不理解与不孝顺,所以,才每天,风吹不惧,雷打不动,到又腥又臭的市场,低头卖菜!
也基本上,许多人买她的,不是因为菜,而是因为惨!
沈恩衣以为白发婆婆没钱,故没少同情,可怜,记挂,担心,祝福她!
可直到一日,汤婆说:“桥口卖菜的白发婆婆死了,老家伙可有钱了,她死的时候,怀里抱了一大包钱,她的孙子女儿数了一下,全是十块,五元,二十,一百,小张小张的最多,足足存了七万!她死的时候,抱着那些钱,她说,孩子不听话,等她死了,这些钱全部给村委与邻居,烧了给她,一分不给子孙们留!她呀,儿孙满堂,也不会享福!你说她穷吧,情有可缘,可她,既使一天赚个二三十块,存七万,每天只吃剩饭,苦自己,存了钱又不给子孙们花,你说图啥!”
旁边听的人忙心嘘地问:“那到底那些钱,最后怎么样了?”
汤婆眯着眼睛,小成一条线,十分诡异且不屑说:“她有儿有女,死了钱不给子孙,给谁?那些钱,自然也是她的子孙把她安埋后,一个子不漏地瓜分了!”
一会儿,汤婆又说:“钱财嘛?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就是这样一个对金钱高度认知,理解透彻的白发老人,在商业场勾心斗角,打拼一生,却甘之如贻,给金钱活活受着!
沈恩衣看了心疼,最是猝不及防,她看妇人,捡归捡,挑归挑,最后还是买汤婆所卖的绿杆青菜的!都说南方的人,善良热情!
可他们也像歌里唱的那样——客人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是朋友,他们好酒好肉,笑容满面了招待,如若敌人,必要时,他们也一定拿起砍刀,如此的爱憎分明,毫不含糊!
汤婆此时此刻的表情!
妇人说:“菜杆子老了,且有黄的,要瓣掉!”
汤婆的脸,一瞬间沉!
妇人说:“菜杆子虽然老了,可仍是秤点,反正现在嘴已麻木,不知道再吃什么菜好!”
汤婆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妇人把黄杆子瓣掉,但妇人决定买下,她接菜时,脸一秒转晴!
这个面部表情的转变,沈恩衣看得背脊发硬,双手双脚发凉!
如果,妇人不要那些菜杆,汤婆准是骂了!
可妇人要了那些菜杆,汤婆的面部,从阴暗,秒变温馨与天晴!
如果,自己不是她的媳妇,那么,这个人,也太高深莫测了!
沈恩衣不觉,又想起别人给她说过的话!
“你的这个家,其它没有什么,真正厉害的,是林以辰的母亲,你的这个婆婆!”
是呀!
如果不厉害,家里三栋房子,怎么得来?
既使如此富有,可在给予,帮助,哪怕自己孤苦单行,嫁至异乡的媳妇,诸多吝啬与万分坎坷!这盘棋,一直是她操作控制!
一直都是!
人啊人,十分可怜又可悲的人,你行恶时,会想到自己的老和病吗?
什么往事如尘埃上嚣,真上嚣了,不也是所有当事之人,百年之后!
桥归桥,路归路,才尘归尘,土归土!
画脸,画骨,画皮,画心,我们降低姿态,得到的,也只能是更低的姿态!
如果你知道,给我一分,还予你十,只以爱的方式,你还会如半生选择,食我今生,一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