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吱噶一声轻响,姜九寻的琴音猛然之间停顿了下来,视线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瞧见了恒衍和陈远的身影。
陈远微微向后退了半步,额角落下来了一滴冷汗,有些小心翼翼的想要开口解释。
这地方一般没有什么人来,后面就是已经荒废了的宫殿,连带着也没有人跟着打理,地上满是枯枝,他方才一个没留神踩了上去,才发出来了声音惊扰了姜九寻。
恒衍却根本就没有给他张口的机会,眼看着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干脆抬步冲着姜九寻的方向走去。
只见她抬眸看了两眼,缓慢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飘飘的站起身,“臣妾参见皇上。”
恒衍冷笑一声,“如今倒是知道唤皇上了,也不知道前两日是谁和朕大呼小叫。”
当时姜九寻正在气头上,什么都不在乎了,口不择言,干脆连一个称呼都不给了,直接你啊我啊的。
姜九寻掀了掀眼皮,语气听上去不冷不热,“皇上要是没有要事的话,臣妾就先退下了。”
她目前看着恒衍照旧不算是顺眼,不如自己回去寻梅殿里面清静清静。
恒衍,“……”
他眼中闪过了一抹冷光,眼看着姜九寻如此的想要离开自己,心中越发的确信她的心中所想就是萧云漠。
“怎么,人都来了皇宫,心里还惦记着漠北吗?”他冷哼一声,直接坐在了另一边的石凳上面,斜着眼看着站在一边的姜九寻,理直气壮的说到,“朕要你走了吗?”
姜九寻无语了片刻,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那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恒衍瞧着她的模样,唇角扬起来了一抹笑意,“不是喜欢弹琴吗,弹首曲子。”
姜九寻深吸了一口,心道暂时不能和他计较,反正就是一首曲子的事情,也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况且,她想要叫萧云漠和慕容明月难堪,最重要的就是要依靠着恒衍,若是他都没有办法信任自己,那心中就算是想得再好,照样是功亏一篑。
她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心情才好了些,垂眸之后再一次抬眼,神情已经平静的下来,唇角甚至还轻轻的扬起,“臣妾遵命。”
说完了,也不看恒衍的脸色,自顾自的坐在了石凳上面,缓缓的弹奏起来。
悠扬的曲子逐渐的闪过林子之中,陈远还是头一次听见,眼中倒是忍不住闪过了些诧异。
要知道,这整个京城自称是琴音绝伦的便是徐婕妤了,皇上虽然不算是喜欢她的为人,但也是时常过去听曲儿。
他倒是没有想到,如今这个从漠北来的北妃娘娘,更胜一筹。
听着,仿佛是叫人身临其境,轻而易举的带动别人的情绪。
恒衍听着,一时间倒是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想要刁难姜九寻,一直到她已经一曲终,抱着琴点头离开,才缓慢的从自己的思绪之中离开。
看着姜九寻的背影,陈远轻声开口,“皇上,可要叫娘娘回来?”
恒衍回神,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思绪,语气有些复杂的说道,“让她走罢。”
陈远点了点头,见他还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心中正思索着这位主子又在想着什么,便又听见了他的吩咐,“涟漪殿的那把琴,给她送去罢。”
陈远心中一惊,心道涟漪殿是皇上母妃的宫殿,自从太后娘娘不在了之后,就一直被人封存了起来,里面的东西原模原样的摆放着,从来都不敢叫人动。
如今皇上忽然只见提起,竟然是要将太后娘娘生前最爱的那琴送给北妃娘娘吗?
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恒衍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眼看着他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由得皱眉,“还愣着做什么?”
陈远赶紧点头,慌忙小跑着跟上去,有点犹豫的问道,“可那琴,徐婕妤找您要了很多次,您这般上次给北妃娘娘,这……”
徐婕妤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这些年一直都跟着云妃娘娘在后宫之中为所欲为,也就是这阵子还在禁足之中,才没有掺和先前一起告状的事情。
这要是被她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被赏赐给了姜九寻,怕是又免不得一阵闹腾。
他心中正担忧着,却没想到恒衍竟然还有心思笑了出来。
“那不是正好,她不是喜欢闹腾吗,朕倒是想看看她要如何处理。”
一想到能给姜九寻带来一点麻烦,恒衍的心情便十分的愉快,随意的摆摆手示意陈远不要再问,扭头离开了这里。
傍晚的时候,那琴就送到了寻梅殿。
“陈总管,皇上这是……”霜花看着送过来的东西,想了想,从怀中掏出来了对儿镯子塞给了陈远,语气之中带着些试探。
这镯子是先前姜九寻不喜欢赏赐下来的,成色很是不错,但霜花送出去一点都不心疼。
自从来了寻梅殿之后,姜九寻就对她们姐妹多加照顾,月例什么的也是按照最高等的宫女来的,已经可以完全支撑住家里的开销,甚至还能够有不少剩下的。
这些东西与其留给自己,倒是不如帮着姜九寻上下打点一下关系,也好在这个后宫之中好过一些。
陈远笑呵呵的看了霜花一眼,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东西给收下,轻描淡写的说到,“方才皇上听了娘娘一曲惊心动魄,专程叫我送了这琴来,娘娘可要好生珍惜。”
霜花的小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喜色,拉着陈远连连道谢。
“其实皇上对娘娘,也未必是表面上那般不上心,你们好生伺候着,是有机会地。”陈远收下了人家的东西,自然也愿意帮着说两句好话,反正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况且,说是恒衍对姜九寻关注也确实是不假,陈远三年前跟着恒衍上位到现在,还是头一次瞧见他对一个嫔妃这般的关心,时时刻刻叫人盯着寻梅殿的动静。
虽然恒衍说是要了解漠北派姜九寻来其中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依照陈远的眼光看来,倒是未必。
只是这一点,不方便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