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童童没料到纪兰桢会说出这番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终是周童童败下阵来,咕哝了一句:
“好吧,连你都发现了。”
连你都发现了,胖子怎么还不知道。
算了,男生多半都是后知后觉的。
周童童暗暗叹口气,然后拉着纪兰桢校服袖子:
“要保密哦,一定要保密哦。”
纪兰桢点点头:“嗯。”
周童童继续说:“你放心,我们不是情敌,非但不是情敌,郑麒和胖子算异性兄弟,以后我们可能成为妯娌。”
纪兰桢:???
“……妯娌之间一定要同仇敌忾,为以后相亲相爱一家人打下基础。我相信你会保密,就像你相信我不会把你拍丑。”
说罢,她按下了相机上的快门。
纪兰桢:……
她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被威胁了。
下山基本上就是周童童拍拍拍,纪兰桢拉拉拉。
还好最后紧赶慢赶,在全年级整队的大点名之前跟到了长望古道的最终目的点。
那是个望风坡,茵茵绿草,别有风景。
周童童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坐在校车里翘首以盼的吴定国。
她想拉纪兰桢过去,但是纪兰桢一到望风坡就被张虎通叫走了。
周童童只身来到吴定国面前,晃着相机绳子,哼着小曲。
吴定国坐在位置不能动弹,身体圆润如熊猫一般显得憨态可掬 :
“今天很开心?”
“那是,照拍得美美的,人也处得好好的。”
周童童一昂头,语气骄傲:“没你我啥时候都开心。”
“噢,那行吧。”吴定国低头,像受了委屈似的:
“那你开心我就开心。”
周童童一愣,心跳开始在胸腔里猛烈跳动。
该死,兰桢说对了,一旦碰上跟吴定国有关的事,她就会不一样。
大大咧咧如她,都会能察觉出交谈里任何细小的情感起伏。
像现在她好像伤他心了,今天郊外游玩,胖子可是闷在车上哪都不能去。
“不是,胖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有点语无伦次:
“我不是故意丢下你去爬山的,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嗯,那我零食你抢不抢了?”
“不抢了,我…….”
周童童对上吴定国一脸贱兮兮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
她、被、他、耍、了!
“吴定国!”
周童童眼睛喷火!她刚才可是真心实意觉得愧疚的!
“艾玛你声音小点,我脚疼。”吴定国故意掂着脚在她面展示。
“你脚疼跟你耳朵有什么关系。”
周童童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哎哎哎姑奶奶,你轻点儿!”
周童童没体谅吴定国身上有伤,给他的“特殊关爱”一直延续到了登上大巴车。
大巴车上,同学们互相分享今天发生的趣事,个个神采飞扬。
祝繁和身边的同学聊得正高兴,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兰桢?你回来啦。”
她脸上一副惊喜的表情。
“嗯。”纪兰桢眉眼温和依旧。
“怎么了吗?”
祝繁察觉到纪兰桢好像有些变化……变化在哪里,她不太能说得上来。
纪兰桢张张嘴,目光停留在她别着的水晶发卡上。
她心里想不到能为祝繁辩解的理由。
水晶发卡大约是巧合,可不写周童童的名字不是。
她是故意的。
“祝繁。”纪兰桢感觉嘴巴发苦:“下回不要再做这么幼稚的事了。”
这不像她。
祝繁一怔愣,她没想到纪兰桢会说起这个。
毕竟,按照纪兰桢的性格,她猜她就算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百分百的肯定,就不会把这种猜疑宣之于口。
可是纪兰桢竟然说了。
日暮黄昏,夕阳温柔,不知名的鸟儿长一声短一声。大巴车安稳前行,车厢里沸腾喧噪,没人注意到两人的对话。
祝繁笑起来,厚刘海下眯眯眼:
“兰桢,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不是她所渴望的朋友吗?面前的不是想向朋友掏心掏肺、甚至连秘密都能毫无保留的纪兰桢吗?
纪兰桢直视她,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我们是朋友。可周童童也是我的朋友。”
......
从古道回来,老师特意给学生放了假,说今天的晚自习不作要求。
所以大家都乐疯了,好多人把今天当做过年,三五一群的,都在商量去哪里逛吃。
纪兰桢也受到了来自赵鸣的邀请。
可是纪兰桢婉拒了他。
一个原因是来自班主任对她的敲打,她性格内向也敏感,知道成绩对于一个学生的意义,所以想尽可能多挤点时间学习;
另一个原因,她要减肥。
有意识地,想要在喜欢的那个人面前展现最好的自己。
虽然……她有点想去吃的。
炸鸡、烤串、拔丝地瓜,甚至含糖饮料,在她没刻意禁食之前,她觉得它们的吸引力也不过如此。
可是现在,反而能分辨出它们和红薯、玉米的差别了。
不能吃…纪兰桢握紧自己手中的笔。
高三全体放假的日子里,能坚守在教室清心寡欲学习的少之又少。
所以这就让文(2)班那盏灯看起来异常惹眼。
郑麒从后门过,如愿地看到了纪兰桢。
他今天其实一整天都在店里,下了班直接回去就行没必要来学校。
可不知怎么就很想来看看。
还要一会儿才闭灯,郑麒倚在后门摆弄了会手机,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曲起指头叩叩门板。
纪兰桢丝毫没有惊讶,简单收拾就出去了。
刚出门口,整座楼的光芒就被吞吃了似的,唯身边的路灯一路照亮他们的前行。
“你和童童和好了?恭喜。”
虽然他的话是个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纪兰桢大大方方地点头。她能猜到周童童第一时间就把这消息同步给了郑麒。
“吴定国脚伤还好吗?”
“没什么事。”
那点小伤,吴定国都说了,就是不想爬山耍的小心机。
顿了顿,他又补充:
“他已经陪童童去逛街了,不用担心。”
因为忽然想起来周童童的“男生凉薄”论。
纪兰桢脑补了一下他踮着脚三步两步跳的模样,笑没忍住。
郑麒头稍稍向她的方向偏移了一分,像是探究。
然而纪兰桢却恢复了正色:“你怎么没一起出去?”
“你觉得哪个男的喜欢去逛街?”
郑麒似笑非笑,鸦羽般的睫毛在灯下形成好看的阴影,像栖息的蝴蝶。
纪兰桢被他的好看惊了一瞬,犹犹豫豫:
“那你喜欢什么?”
话音刚落,脸就爆红。
她这是什么问题啊?
然而郑麒却正正经经地回答她:“你听。”
纪兰桢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她在考虑是不是要接那句“往事都随风。”
或许是注意到纪兰桢面露迟疑。郑麒补充:
“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
一中处于偏僻的郊外,校园清净,外边的任何响动都听得一清二楚。
纪兰桢心里一动:“火车?”
一中附近铺有铁轨,大概在离后山的不远处,此刻正巧有火车过境发出汽笛长鸣。
纪兰桢得到了郑麒的肯定,但却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喜欢火车。
郑麒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回答:
“因为能跑。”
她面露困惑,一双大眼睛被路灯罩得湿漉漉的又很有神。
郑麒在心里轻叹一声,耐心地解释:
“它不是没有目的地开的,跑到每一处也总有等它的人。”
总有人毫不怀疑它会带他们去往一个崭新又充满希望的目的地。总有人会为它的到来充满期盼。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