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几步路,郑天琪感觉就像走了几年一般。此刻,他终于走到了妹妹的身前。
郑天琪伸出强壮有力的双手,从小七手中接过静儿的身体,手从静儿的腋下穿过,一把将静儿拥入了自己的胸膛。
直到被哥哥搂进温暖坚实的胸膛,静儿才第一次开口。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本应该清脆悦耳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
“哥哥”
千言万语最终之化成了简单的两个字,这两个字却不止那么简单,包含了太多太多。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艰辛、痛苦、折磨、无奈、隐忍和辛酸,在这一刻,全都毫无保留的体现了出来,静儿再次变成了孩子,那个时刻需要哥哥呵护的孩子。
郑天琪听到这久违的哥哥,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兴奋,沙哑的声音透漏着数不尽的辛酸,没有一点小时候的味道。听出了其中的意味,郑天琪更是内疚,懊恼,悔恨,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找到妹妹,害他吃了这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
静儿伏在郑天琪的怀中,泪水早已止不住的落下,在哥哥的面前,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对自己的情感丝毫不做掩饰。
渐渐的,静儿由小声的轻啜变成了低声的抽泣,声音越来越大,一直到最后的嚎啕大哭,身体也跟着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
“是哥哥不好,现在才找到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以后有哥哥在,谁也不能在欺负你了!|”郑天琪在静儿的耳边呢喃道。
“哥哥,我好累,好困啊......”
“睡吧,哥哥在你身边,安心的睡吧。”
郑天琪轻轻拍打着静儿的后背,,嘴里轻声哼起了曾经哄着静儿睡觉唱的歌谣。一切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妹妹躺在哥哥的怀里,哥哥轻轻的拍打着妹妹的后背,哼着歌谣哄她入睡。
慢慢的,静儿的抽泣声逐渐小了。最后,就这样紧紧的抱着郑天琪,伏在他的剪头睡着了。
静儿熟睡的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恬静,还带着一丝甜甜的微笑,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连在一起。
静儿的确太累了,受了如此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硬是支撑到现在,别说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就算是强壮的男子,也不一定能够做到。就因为这样,郑天琪的心更是绞在一起,默默流血。
郑天琪的身体笔直的站着,标枪一般。看着怀中沉睡的静儿,目光中说不出的心疼。
静儿睡着了很久之后,郑天琪本想轻轻的把她的身体移开,让她躺下,毕竟站着睡觉远远没有躺着睡觉舒服。可是事情并没有郑天琪想的那么简单,就算静儿睡着了,搂住郑天琪的手还是那样紧,生怕一松手,郑天琪就会消失了一样。
无奈,郑天琪只能更加小心的从一元乾坤袋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蹑手蹑脚的给静儿披上,生怕动作稍微大一点影响到静儿睡觉。做完这些,郑天琪便一动不动,将静儿轻轻的揽在怀里,任她熟睡。
静儿睡觉的时候,郑天琪的眼睛始终盯在她的脸上,一刻都舍不得离开。看着她那清水芙蓉般的俏脸,微笑时轻轻翘起的嘴角,目光中的那份柔情,哪怕是用任何的言语来形容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躺在多年未见的哥哥怀里,感觉依旧是那样的窝心。站着睡觉虽然并不舒服,但是这一觉却是静儿这么多年以来,睡的最踏实、最安稳、最香甜的一觉。从她睡着的时候开始,脸上的那份微笑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静儿睡着的时候,郑天琪仿佛也睡着了一样。标枪一样笔直的站着,脚上就像生了根一样,扎在了地面上,半点都没有移动过。
熟睡中的静儿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费城的小山村,回到了那个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却拥有什么都无法替代的温馨的家。
平日里一脸严肃,但是却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
脸上永远挂着慈爱笑容,说话温声细语的娘亲。
对自己千依百顺,宠着自己,纵容自己的年幼无知,刁蛮任性,胡搅蛮缠,就算是自己想要天上的月亮,也会笑嘻嘻的说“好”的哥哥。
一张张魂牵梦绕的面孔,如此的真实,不再虚幻。
画面继续,她看到了自己在院子里甩动小小的脚丫,一个劲的飞快奔跑,手里还拿着一只用纸折成的风车。哥哥就跟在她的身后,虚张着手臂,嘴里一个劲的喊着“慢点,别摔着”,声音永远那么轻柔,如同春风一般。
再往后,哥哥买来了两串自己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递给自己一串之后,便笑着看着自己狼吞虎咽。而自己却是一边吃着,一边用眼睛盯着哥哥手上的另外一串。耳边虽然还有哥哥说“慢点吃,别噎着,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的话,依旧是我行我素。直到自己手里的冰糖葫芦吃完,笑嘻嘻的接过哥哥再一次递过来的冰糖葫芦,这才慢慢的吃起来。
画面再转,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一家人送走去参加乡试的哥哥,自己高兴的等着哥哥回来给自己带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可是,突然一群人出现,满脸的凶神恶煞,他们就像拎小鸡一样抓起了自己,父亲冲上来,却被带头的那个人一脚踹倒在地上,在爹娘的眼泪和凄惨的哀求声中,那群人抓着自己大笑而去。
再到后来,就是自己被抓到无名小岛上所经历的那段黑色的时光,哪怕是在梦里,她都不愿想起的黑色记忆。
这个时候,郑天琪看到静儿脸上恬静的笑容消失了,变得扭曲,狰狞,额头上一个劲的冒着虚汗,嘴里还小声的念叨着自己和爹娘的名字,看到这里,郑天琪的心更是如同被放进了滚烫的油锅,反反复复的煎熬着,说不出来的疼,胸口就像堵住了一般,极限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静儿的梦里,黑色的记忆褪去。被黄老带去了兰花坞。那段时光,虽然因为修炼同样吃了许多的苦,但是却显得容易接受了许多,除了对爹娘哥哥的思念更加强烈,其他也没什么了。
郑天琪看到静儿的脸逐渐平静下来,心脏的疼痛才稍稍减轻了一丝。
静儿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嘤咛”一声,在郑天琪的怀里醒转过来。
突然醒来的静儿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搂在怀里,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让她来不及多想沉睡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几乎是本能一样的猛地推开郑天琪。
郑天琪对于静儿如此反应丝毫没有防备,再加上站了一天一夜,什么有些僵硬,猝不及防之下,身体竟然直直的向后倒去。
就在郑天琪身体往后倾倒的瞬间,静儿的脑海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她一下就想起了沉睡之前的一切,赶紧冲上前,因为来不及,静儿只能拉住了郑天琪的手。
郑天琪终于还是没有倒下去,被静儿小巧的柔荑紧紧握住,借着这股力量,郑天琪站住了脚步,丝毫没有因为静儿刚才险些把自己推到而有一丝怒气,面对自己的妹妹,郑天琪的脸上永远都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微笑,宠溺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哥哥,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傻丫头,你不是在做梦,是真的,都是真的。你看,这是什么?”
郑天琪说完,原本空无一物的手里突然出现了两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在静儿有些呆滞的眼前来来回回晃了两圈。
静儿一把将两串冰糖葫芦抢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狠狠咬了两口,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她吃的也许并不是冰糖葫芦,她吃的是回忆,是宠溺。
“你慢点,旁边还有人呢,你不怕被笑话啊?”
郑天琪的话让静儿想起小七还在自己旁边,不理会郑天琪,把头扭向满脸惊讶,想笑却又不敢笑,几乎再也忍不住的小七身上,嘴里塞满了冰糖葫芦,却故意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含糊不清的说道:“小七,你给我把刚才和之前看到的一切全都忘了,如果你敢说出去,小心我给你好看!”
静儿不这样还好,这样滑稽的样子终于让小七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直接弯下了腰,根本就没办法回答静儿的问题。
静儿看到小七这个样子,有些生气,三口两口把嘴里的冰糖葫芦咽下,再次说道:“小七,你还敢笑,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是不是皮又痒了?”
“师姐,你就别在装了,你这样不累吗?如果昨天我没有看到你在天琪哥哥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或许我还真被你吓住了,但是现在...”小七勉强直起腰,一点都不好怕的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