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头好疼。
僵硬如画卷般的梦境眨眼间破碎,还在睡熟中的黄尚下意识蹙起眉头。
那疼痛感有些虚无缥缈,当你仔细去感觉时,它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余下大脑皮层微弱的刺痛。
但若是置之不理,刺痛就仿佛墙上未曾清理过的爬山虎,迅速占领整个头部。
似有似无的惨叫声萦绕在耳畔,听起来颇为凄厉。
惨叫声中,黄尚只觉得头部的疼痛感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剧烈。
此时的疼痛感比起被人一棍子抽在后脑勺那种沉闷的痛感,更像是一种撕裂般的痛感,仿佛有人将一根银针从太阳穴插入,似乎要将大脑搅和成一团烂泥。
嘶……我需要一点风油精……
黄尚似梦似醒间,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是四肢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又好像已经脱离了躯干,任凭他怎么用力,都依然一动不动。
梦魇吗?
对此类情况不算太陌生的黄尚集中起精神,试图从这种状态中脱离。
虽然迷蒙间精神飘散如雾,极难控制,但对于黄尚来说却并非如此。
他静下心来,气息逐渐拉长,有节奏地吸气吐气,这样的做法迅速起了作用。
黄尚只觉得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道漩涡,拉扯着周遭的散碎念头没入其中。
精神重新收敛,一点一滴力量虽然略显虚幻,但却开始在黄尚身体里聚集。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点滴的力量汇聚成江河,黄尚腰背一挺,缓缓睁开眼睛,彻底从梦魇中脱离了出来。
视野先是有些模糊,仿佛笼罩着一层轻薄的纱网,但随即就变得清晰。
大脑里撕裂般的疼痛感仿佛被抽掉了根基,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褪去,只有太阳穴附近还残留着些许胀痛。
入眼之处,淡银色的薄纱笼罩着一切,面前是一方低矮的桌案,正中央摆着一些绘制着古怪字符的闪烁着金属色泽的器具。
在那些器具包围中,桌案上的一柄银质小刀上沾染着血色,色泽深沉,醒目欲滴。
刀刃并不锋利,或者说铸造者根本就没有赋予它杀生的意义,也就没有以打磨赐予他锋刃。
但是不知为何,在看到银制小刀的瞬间,在注意到刀刃上流过的一滴血液时,黄尚不由得觉得有些心悸。
桌案正前方,树立着一块用支架固定在地上的玻璃镜。
镜子的边框是用白银铸造成的,上面勾勒满了漆黑的花纹,花纹扭曲婉转,仿佛一株又一株玫瑰,隐约可见锋利的倒刺。
镜片并不算精致,甚至还有些劣质,。却没有到照不出人面目的地步。
但镜中并未映照出什么画面,有的仅仅只是一片黑色,仿佛无尽的太空,充满了虚无感。
两根大约有成年人小臂粗细,筷子长短的白色蜡烛一左一右簇拥镜子立着。
白色蜡烛表面上几道不算很显眼的凸起交织在一起,勾勒成了有些模糊的天使图案。
只是图案上的天使不复慈祥宁静,有的仅仅只是狰狞和恐怖。
在蜡烛顶端的幽绿色火焰映照下,显得更加骇人。
“天使?”
黄尚的内心一点点收紧,眼前的一切都无比陌生,和自己的房间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惊愕茫然之间,黄尚猛地站起,双腿还没打直,剧烈的疼痛感就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头颅。
但是这点疼痛完全不足以阻止黄尚,他一手按住胀痛的太阳穴,忙不迭地转身查看自己所处的环境。
镶嵌在墙上的壁炉样式有点古旧,带着浓厚的欧式风格,灰白色的管道连接着壁炉直通向屋顶。
壁炉内的柴薪几乎完全燃尽,仅存的一点支撑着微弱的火焰静静地燃烧,光芒只能勉强驱散壁炉内的些许黑暗,对外界再无能力去影响。
壁炉侧畔,一小堆砍好的木柴整齐地堆放在墙角。
火光已经微弱到了这个地步,从窗口落下的月光也只局限在窗口附近。
稀少的光芒已经不足以支撑黄尚完成观察这一目标。
他紧按太阳穴,强忍着头颅内阵阵胀痛,缓步走到柴堆旁,用另一手颤抖着捡出几块较为细小的木条和一小捧木屑。
黄尚重新走回壁炉边,将木屑填进炉中,待到微弱的火苗吞噬了木屑变得壮大了几分后,才将木条塞了进去。
火焰迅速膨胀,光芒扩散开来,将整个房间都染成了温馨的橘红色。
黑暗褪去,月光也从窗口抽离,黄尚这才安心了几分,抬起头观察着房间里的一切。
壁炉上方,油画里的女子穿着样式极为古旧的一群,表情木讷,目光呆滞,只是平举着一只手。
黄尚的目光跟随着女子的指引看向另一边,狭窄的房间里,无数诸如漏斗,试管以及天平等器物杂乱地堆放在角落的一张小木桌上。
借助着壁炉中的火光,黄尚隐约能看见桌子表面上还残留着些许淡蓝色的液体。
“这……。”
黄尚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无数杂乱的念头纷飞,他隐隐有些预料到什么,却又有些拿不准。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快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夜晚,钢铁丛生的城市里一片寂静,黑暗,除了更远出偶尔有着些许火光,这座城市已经沉迷沉眠在了黑暗的怀抱里。
城市上方,两颗明亮的天体同时洒下光芒,淡红和银白交织,那轮略有些残缺的月牙,光芒竟然显得有些黯淡。
沉闷的钟声敲响,一道道钟波扩散开来,听起来有些悦耳。
两轮月亮......
黄尚有些茫然。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说明着一件事。
“我不会是穿越了吧?”
就在黄尚心里浮现出这个念头的一瞬间,一个又一个记忆片段从他脑海深处蹦了出来,形成奔涌的洪流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的头颅疼痛感越发剧烈。
尼禄-克劳狄乌斯,出生于神圣罗马尼亚王国费尔纳市,约克敦大学法律系毕业生,现就职于雪莱律师事务所。
想到这里,黄尚略微松了一口气,他是个孤儿,后来被寺庙里的和尚收养,实在没有和父母相处的经验。
如果穿越之后和名义上为父母,实际上是陌生人的两个人相处,还是会有些为难吧。
“只不过,还是要当律师啊。”
黄尚不觉有些牙酸。
“但也算不错了,虽然法律条文需要重新熟悉,但是这点可以很快上手,短时间内也不用担心收入问题。”
根据尼禄的记忆,雪莱律师事务所的薪资主要由底薪和案件提成构成,哪怕接不到委托,光是底薪就足够他过活。
他穿越前事政法大学毕业,而后进入律师事务所,经过几年拼搏后攒下一定积蓄,从原来的岗位辞职,自己开办了一家小型律师事务所。
在短短几年内,就从默默无闻的小卒,成长为该市的明星律师。
不能说富裕,但也算是小康以上的生活条件了。
只是……
“尼禄的死因好像有点不简单啊,这种环境怎么看都不像是寿终正寝啊。”
黄尚环顾四周,即使是给壁炉续上柴薪后,整个房间还是有点阴森,洞开的窗户没有一丝风渗入,但他却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的。
“看这样,应该是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暴毙而死。”
黄尚走到桌案前,模仿着刚穿越而来的姿势,一手拿起小刀,一手拿起金属块,模拟起尼禄的姿势。
“如果是因病突发而死也就罢了,如果是被人谋杀那可就麻烦了。”
黄尚无奈地捏了捏太阳穴,记忆灌输导致的头疼早已褪去,但新的问题还是让他头疼不已。
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是在前世那种法治社会,他都不担心得罪了什么人而被刺死在家中。
但是……
黄尚扭头看向窗外。
“这看上去可不像信息时代啊。”
落后的时代里,法律的约束不一定有发达社会那么强,买凶杀人应该不算什么事。
“如果是得罪了什么人,我穿越过来搞不好会被凶手认为是失手,要是再来一次我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的。”
想到这里,黄尚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尼禄死前遭遇了什么,留下的记忆并不完善,往往是片段式的,缺少了很多关键的地方。
更让人头疼的是即使是这样不全面的资料,也只是截止到一周前,尼禄死前一个星期里的所有记忆都荡然无存。
“不过,记忆里提到的那本尼禄的日记说不定有点用处。”
“啧,还称呼原主为尼禄好像有点不太好了,毕竟,以后我就是尼禄了啊,不过为了方便区分,我取前半段为尼禄,称原主为克劳狄好了。”
尼禄凝视着窗外,心中有些跌宕起伏,他想回家,父母,朋友,事业一切都让人有些放不下。
但是眼下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首先得保住性命,才能考虑怎么回去这个问题。
虽然有可能死回去,但是……
黄尚摇了摇头。
他不敢冒这个险,哪怕只是万分之一会就此死去,他都不会这么做,这个方法实在有些没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