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扫动着绿叶,太阳落下去又爬上来,萧风揣着小飞和霜阳并肩坐在山坡上。现在霜阳不可谓不凄惨,一条胳膊至今抬不起来,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超过两米粗壮结实的身体粗了整整一圈。
和身体境遇相同,那坚毅的脸上青紫叠加,一片连着一片,高耸的鼻梁下不时淌出血来,一只眼肿得睁不开。只要一笑,光是萧风就能看到的地方就缺了五六颗牙齿。不过这些伤对霜阳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以他特殊的体质,不超过三天这些伤都能彻底痊愈,连断掉的胳膊和缺损的牙齿也照生不误。
两人在此坐了整整一天了,萧风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结果。太阳又渐渐偏西了,又是一天即将过去,萧风终于停下了思考,问霜阳:“大哥,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霜阳一用力,将已经恢复的胳膊复位,说:“兄弟,怎么这么问?”
萧风拿出一颗魔核丢给了小飞,说:“从雪原出来后,我两次被人认出过身份,我的容貌已经变得和原来大不一样了,怎么可能接连被人认出!大哥你当时遇到我时很容易分出我是雪原人,也知道我是暮楚风吗?”
霜阳想了想,说:“你的气质很特别,但不能肯定是雪原人。”
“特别?有什么特别的?我们见过的佣兵团里也有不少和我性格差不多的人,自从出来后我就把雪原人特有的礼仪和说话习惯都不用了。”萧风皱了皱眉,回答道。
霜阳严肃起来,说:“怎么说呢,你很特别,看人很冷漠。”
萧风一把抓下在他脸上又抓又舔的小家伙,又取出一颗魔核,用斗气将它随手丢远。小飞呼啸着追着魔核消失在二人视线之外,萧风终于得以片刻清静:“除了你和小飞,我看谁都那样,他们的命不值钱,所有人都是。可没有一个魔法师认出我,没有一个高阶武士认出我,连龙骑士都没认出我是谁,可偏偏青环和血叶认出我来了,还真是有些奇怪。”
霜阳刚要回答,去不得不从脸上抓下跑回来的小飞,把它扔到萧风脸上,说:“是啊,那个女佣兵和蛇女是怎么认出的呢,她们两个有什么相同点没有?”
萧风把不安分的小家伙强行揣进怀里,说:“好像有,她们都是女的,而且都是魔法师。”
霜阳再一次把捣乱的小飞扔到萧风身上,说:“这说明不了什么。”
萧风无奈了,只能任由小家伙在他头上乱蹦乱爬,无奈地说:“或许是巧合吧,也许真是从外貌上被辨认出来的,实在不行,我就换个装束。”
问题解决了,萧风看了看霜阳,眨了眨眼,得到他的回应后两人同时爆出斗气!小飞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可是没有距离供它加速,挣扎了几下便被斗气困住了。萧风一把抓起斗气牢笼,在里面放了几颗魔核后用尽力气把包着小飞的斗气球扔向远方!
萧风看了看他的霜阳,说:“大哥,你的身体……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是不是青环和野绿他们的缘故,如果是的话,我们就去找野绿,我不相信他也是个不知痛痒的青环蛇。”
霜阳起身,深深看了眼萧风,明亮异常的眼闪动几下,还是回绝道:“抱歉,兄弟,这件事我说不清。”
萧风点头,他知道霜阳有着用一生保守的秘密,那是战魂的秘密,是古老的荣耀,是不能轻易予人所知的。从黑川对霜阳忽冷忽热的态度萧风就能猜到几分,这一点让黑川的形象好了很多,如果换做萧风自己,那断不可能让这些事被别人看到。
萧风随霜阳起身,霜阳的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他的精神力也恢复了过来,是该继续征程了。突然,危险的感觉迅速临近,同时小飞尖啸出声!
一道粗壮的手臂横过,萧风被一股大力推开了,几乎同时,一道能量组成的光矛用穿越虚空般的速度向两人落身之处击来。紧接着,剧烈的爆响和气浪炸得人头晕耳鸣,光矛落地之处,厚达十几米的山头整个被洞穿,巨木草丛狂倾乱舞,泥土草皮漫天飞落。
爆炸未息,山坡两侧分别暴出一股斗气和一团魔法,默契的向同一个地方袭去,正撞上第二道袭来的光矛。炫丽的魔法和斗气激烈冲突,原本不大的山坡再次发生爆炸,摇摇欲坠的青枝绿叶再也坚持不住,狂风暴雪般疾舞,落下。
又一道光矛激射而过,准确无误地落入爆炸的中心点!剧烈的爆炸第三次肆虐在不大的山坡,落下的和还未落下残枝断叶再次纷飞,被撕裂着狂舞。两人狼狈的翻滚数圈,堪堪躲开了第三次攻击,好在这次爆炸比第一次范围小了不少,不然怎么也得带点伤。
“冰火双炼网!”
情急之下,萧风十指疯狂的喷吐着冰焰,几息间便在周围布下一片立体的冰焰网。网刚刚布好,比刚才小,但迅疾很多的小型光矛接二连三的射来,局势一下紧张起来。萧风的冰焰网临危而生,对方却能瞬间找到它的弱点!
冰焰网由十道冰焰线组成,它不能硬抗光矛的纯魔法能量,这是萧风临时创造的针对光矛的干扰魔法。或快或慢,或强或弱,还有一道能量在密布的火线中做着不规则的运动,多数光矛将冰焰线击溃,却也同时被改变了方向,让两人更容易躲闪。
即使这样,两人也是险象环生,射来的光矛太多了!小飞无法对圣阶造成有效伤害,攻击圣阶本体完全是自杀,当下只能用最擅长的速度和精度将威胁到两人的光矛尽量带偏。
坚持了不到两分钟,霜阳便被一支光矛射中,没有预想中的鲜血迸溅,光矛迅速消失在霜阳的左前臂中。一声闷响过后,霜阳的左前臂碎成了上百块,一片红雨铺洒在半空,转眼间就被绿色的树液和厚重的灰尘覆盖。
噗噗的轻响声连成一片,萧风心头骤紧,光矛的数量这次太多了,仓皇间施放出的冰火双炼网承受了太多伤害完全消散了,而他们的护身斗气或魔法根本承受不了三支以上光矛的伤害。
受到这么猛烈的攻击,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袭击他们的是谁!
“哟嗬,我当是哪个王八蛋来了呢,原本是你这个老王八蛋!”黑川的大嗓门出现了,竟然还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刻薄。萧风突然发现,随着黑川的出现,周围温度一下子降了很多。
萧风在使用冰焰时温度已经开始降低,但绝没有现在这种阴冷的感觉,冷到身体变得僵直。萧风正要驱逐体内寒气,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片树叶!
绿色的叶子被爆炸的冲击从树干上撕扯下来,叶片边缘破损的部分还向外渗着清亮的树液,而那树液,是流淌着的。但是那些光矛,上面全都挂上了一层薄霜,速度慢得简直像蜗牛。
萧风放弃了继续战斗的打算,这已不是他能介入的战斗了。打落身前几支光矛,招呼着小飞,萧风和霜阳一起远远退开了。从刚才交手的情况看,对方绝对也是一名圣阶强者,至于这个人是谁,为什么突然攻击他们,萧风就不得而知了。
周围温度降得更快了,不一会就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冰块。这次是真正的寒气,而非刚才涌动的杀意了,漫天飞舞的碎叶迅速变硬变重,像雹子一样哗哗落了下来。
黑川踩碎一路冰渣,叫骂着走来:“阿撒兹勒,你个老王八蛋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南方教廷里尽是些半人半兽的家伙,老主教一死你就是新的红衣大主教了,想必你也是那种家伙没跑了,你们这种半人半兽的家伙最让人讨厌了,下次遇到你时还是称你为红衣大主兽吧,哈哈,哈哈哈!!”
“阿撒兹勒!”萧风几乎失声,他一直要找的人出现了!从刚才交手的状况,萧风几乎抵挡不过,不过他能看出对方明显没有尽力。可是阿撒兹勒突然出现代表了什么,难道阿撒兹撒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黑川,说话就不能文明点吗?简直像个野蛮人!”白袍中的阿撒兹勒不愠不火的回答了一句,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满。
“阿撒兹勒!南方教廷的红衣大主教!!”萧风心里起了少许波澜,这就是希若雨说过的阿撒兹勒,就是他胆大包天到役奴神龙,敢挑衅整个盘龙峰脉。单论这件事,萧风不敢说他是最强大的圣阶,但萧风敢说他是最疯狂的圣阶。
黑川老头站在满目疮痍的山坡,俯视着阿撒兹勒,气势嚣张:“怎么,你是想和我动手?”此时的黑川完全变了样子,干瘦矮小的老头突然长高了一大截,枯皱的皮肤被整块整块的肌肉填满,磅礴的斗气在他身上来回跳跃着,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一件漆黑的铠甲被他穿在身上,不知材质的铠甲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刻痕,不知经历过多少场战斗才会积累下几百伤痕。而当萧风看到黑川的左手时,他的身体立刻传来一阵刺痛!
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啊,黑川变得壮实后也不过一米七八,和普通成年男子一样的体型。但他的左肩异常狰狞,闪耀着暗红色的光泽,五根手指布满锋刃和利刺,变成一件猛恶的武器。血色的巨爪因为闪耀着霜斗气让人看不清具体形状,但扑面的寒气却说明了一切,让这里面满冰霜的,就是黑川的左手。
阿撒兹勒对黑川的话不屑一顾::“这样也太粗鲁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兽魂武士果然残暴,连自己的子孙都打成这样……”
黑川暴跳如雷:“滚!滚回你的猪窝去!老子教训徒弟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如果不想被揍破相的话赶紧给我滚!!”
“哼……”阿撒兹勒衣袖一甩御空而去,黑川在后面哈哈大笑。
萧风总有一种危机感,他曾经无数次设想突然遇到圣阶时该如何去做,或许装作一无所知,或许尽最大努力,或许用性命相搏。没有结果,萧风无法设想出圣阶是如何看待他们的,特别是他的冰焰。
但今天,两个圣阶同时出现,攻击方式各不相同,甚至有些脱离斗气和魔法的范畴。萧风想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看一下圣阶之间的战斗,这对自己修炼的道路大有益处,可没想到两个圣阶的交锋居然就是大骂一顿。
“两个小子,你们也太不安分了!”一道闷雷滚过萧风耳畔,萧风一下子反应过来,看到的是黑川的吼叫:“简直就是两个倒霉鬼,现在阿撒兹勒也走了,你们趁早滚蛋,省得惹我烦,不用等明天,现在就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