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表情冷冷的：“那你是什么，你看起来并不像夜魔。”
对面的男子笑了起来：“我当然是夜魔，当然我现在不是夜魔的形态。这是因为你们是人类，如果我显现出本体你们怕会不适应，而夜魔有自己的交流方式，这其中不包括所有的语言和面部表情。你要知道夜魔根本没有这些无用的东西，所以你们看到的只是我在你们精神世界的一个投影，但我保证这就是真的我。”
冷光表情终于有所松动，他问：“你刚才叫我——夭夜，我，真的，是夜魔吗？”
对面的夜魔好像被狠狠扎了一下，他跳了起来几乎是在冲冷光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当然是夜魔，你怎么能连这个也忘了，等等！不对！！你这么问是说你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就是说你也不记得我是谁了？该死的！你不会真的不记得我了吧，啊？”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冷光以十分标准且歉意十足的语气问道。
对面没有了声音，男子好像中了石化魔法一样呆住了，沉默了足有一秒多钟，夜魔突然蹦了起来，吼叫道：“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把我忘记了，几百万年的交情了，就这么！就这么我就睡了会儿觉的功夫你就不记得我了！夭夜，你这个家伙真该去死！！去死啊！！”
萧风无语，寒烟和霜阳也是，谁都没想到这位夜魔的性格竟如此活跃。或者说，如此搞怪，他现在这种形象很难跟迷雾本体和那股惊天动地的气势联系到一起，甚至如果夜魔都是如此萧风会觉得头疼。
夜魔还在继续着，他几乎是贴到冷光耳朵上在吼，冷光没什么反应，他的话开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激动。没过一会儿，标准的大陆通用语就成了不明含义的其他语言，随后语言变成了精神波动，萧风要费很大力气才能读懂其中的含义。
在语言变化的同时，夜魔本身也发生了改变。原本人类的外貌开始变形，现出夜魔本来的面目。相比人类夜魔很是高大，体型略显怪异，只有结实的上半身，背后毫无例外的伸出十几支不停舞动的鞭肢。
夜魔也没有明显的头部，有着流畅线条躯体的最上方是一道优美的半球形，里面有着某种神秘的东西在燃烧，不断有浓郁的雾气从中升腾而起。和妖灵相同夜魔是没有腿和脚的，他们身体下方是更加浓郁的雾气。虚幻的雾气支撑着他左转右移，动作没有丝毫僵硬迟滞。
一波波的精神力掠过，萧风捕捉到几个相对简单的片段进行分析，却只听出了几个基本的音节：“雾，流夜，我，氛雾……”
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几个简单的音节，这和大陆上很多种族相像，比如生活边区小镇或山丛里的地精。不论高兴还是愤怒它们都只说两个字：欧克，非常简洁的语言，简洁到简单。地精们用长短不一的欧克配合丰富的面部表情表达它们所有情绪，人类跟它们交流非常容易，只要不是成群出现就能用手里的食物换取矿石。这些肮脏的小家伙很不喜欢阳光，所以不停的向地下挖掘，矿石就是建筑家园的产物。
人类至今不知道“欧克”所代表的含义，也没有必要知道，地精太弱小了，没有人对它们简陋的所谓语言感兴趣，于是所有人都把这个词当成了地精的另一个称呼。相同的在魔兽森林里，很多魔兽的叫声和名字都和它们的习性和攻击性有密切关系，魔兽的语言并不复杂，在被魔法“自然沟通”加持后就能进行简单不沟通。就算不能完全听懂对方的含义也能大大减少沟通时的障碍。
萧风曾见过这个魔法，足足四级的魔法等级要求让还是控魔者的他退却了，而且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机会学习这个魔法，所以他只能从抑扬顿错的“雾”中分辨夜魔的情绪大概走向。
“一半的果实，分不清你我在云端，不取走一只鸟的飞翔，使命和信仰高于一切。”萧风喃喃自语，这些语句在精神世界直接映出，可读起来就十分不通顺了。萧风知道这是精神层面的差异导致的。一个精神体发出的信息再由另一个精神体接收并经过自己意识翻译理解后难免偏离本意，萧风所做的只有尽可能了解对方思想的本质调整理解方式，可是夜魔与外面世界格格不入，根本无法同步，所以这种差异根本无从弥补。
“木头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寒烟颤声的问候让人无计可施，萧风想要解释一下可又放弃了，因为那道目光包含着责怪：“但是现在不管你想说什么，现在你身体状况一团糟，不许让自己想那么多！”
萧风笑了笑，乖乖住了口。夜魔和冷光还在说着不明所以的话，音节也越来越复杂，完全超过了萧风能理解的范围，再听也只是心有余力。不过看冷光毫无表情的脸，估计他也没听懂多少。
“真是个可爱的夜魔。”萧风摇头评价道。
蓦然，苍老的声音在萧风脑海中响起：“流夜就是这个样子，不知多少年了，每次有外来者他都会变成他们的样子，也用他们所用的方式交流。这就是流夜的本性，用你们的语言来说是异常的活泼乐观，或许用性格飞扬形容更为合适，几百万年了，连我们都有些厌倦我们自己了。”
萧风猛地惊起，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的心神不知觉间竟被对方侵入了！过去无论何时何地，有没有生命危险，哪怕几乎丧命都是有迹象可寻的，即使没有他也能预感到。可现在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周围也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可能，好像那苍老的声音从来没有过一样。
一只手抓住了萧风的手，温婉湿润的感觉立刻让人知道它的主人所在。寒烟凑到萧风耳边，压低声音说：“糟糕了这次，我刚才正在想那个夜魔是个大笨蛋，可是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话，还是回答我刚才的话的。可是，可是我明明没有出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烟也听到了！萧风心中豁然明朗，他赶紧看向霜阳，后者正提起巨剑摆出防御的姿态。看来也是被读取了心中想法，萧风对寒烟说：“没事，可能又有一个夜魔长者来到了这里，只是我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他只是用某些特殊手段让迷雾里某种能量在我们心中产生了映射，不用害怕，他根本没读到我们想法。”
寒烟似乎有些不习惯这种方式，还依在萧风身边不肯走开，而霜阳在听到萧风的话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徐徐退了回去。
“人类，你和你的同伴很有意思，你们自己没有发现你们的生命开始改变了吗？在更高的方向，我已经看到了你们发出的光亮，虽然只有一星一点的光，但足够让世界重视。特别是你，冰焰之魔法师！魔法师，我不得不说人类的语言能力很是奇妙，能把对魔法本质的理解浓缩到简短的信息里表现出来。这种能力这将给予你力量，但这也是你们的束缚。”
这次的信息是由正常声音发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团淡色的雾气弥漫开来。自从流夜出现后空气中重新有雾气簌簌下落，犹如雪片一样将这片天地充实，而苍老的声音出现后场中的雾气突然淡了许多。
可是明明是夜魔老者更淡，萧风将目光投射过去，看到的除了苍老还是苍老，普通的雾气被夜魔老者染过后瞬间沧桑。正是这一点将它们和普通雾气区别开来，感觉上它们更淡了，精神感知中它们却是实、郁。
“我，是永夜。”依然是苍老的声音。
萧风回头对寒烟笑道：“倒是和二哥语气很像。”
夜魔老者出现的毫无踪迹可寻，包括能量波动在内一点征兆都没有。而夜魔老者在说出自己名字时，一股比流夜强大了百倍的气息从天而降，驱散了所有人的恐惧和不安。感受着突出其来的威严，萧风只好笑了，这都是永夜开放本能产生的结果，是与自体相比较时自觉产生的情绪，与老者运用力量无关。
喋喋不休的流夜也适时停了下来，无论智者还是白痴，第一次仰望山峰时都会因自己的渺小被征服。
“流夜，你可以回去了，夭夜已经回归了。”
等流夜消失，永夜来到冷光面前，说：“夭夜，我等你很久了。”
冷光再也无法保持冷漠，他第一次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还是坚持问：“我真是夭夜吗？”
永夜沉思了一下，围着他雾气第一次出现波动，一股无形的力量源源不断从他体内出现，飘散到周围空气中，也飘散到四人身旁。永夜再次开口说话，只是这次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与周围、与整个夜魔之海发生着古怪的共鸣：“每一名夜魔都是天地间的唯一，怀疑在唯一面前不复存在。夜魔区别于凡常生命，没有你我的称谓，没有无用的关联，十二夜为魔之海。回归吧，夭夜。”
说完，永夜身上伸出一根鞭肢轻轻搭到冷光身上，又一种未知的精神波动开始振动，寻找共鸣。萧风的头刺痛了一下，不只因为永夜鞭肢上所裹挟的深灰能量，还有永夜刚才的话。如他所说夜魔很可能是一个完整无缺但以特殊形式存在的整体，这种方式是萧风无法理解的，只能从那番不需要分出你我的差别以及省略双方关系的话中捕捉些线索。但结论是夜魔的存在就是既定的事实，是不能改变的，最起码不是他们能改变的。
沟通很快有了结果。永夜聚合的雾体缓慢的开始移动，冷光跟他走了下去，没有一点疑问的样子。可是萧风看到冷光眼中是迷茫的，也有一丝挣扎。
“二哥！”
“二哥！”
“二弟！”
不只萧风，寒烟和霜阳也先后发现了冷光的异常，三人几乎同时出声阻止。冷光目光闪烁了一下，停了下来。永夜似乎被激怒了，他缓缓转过身，目光依次扫过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