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日萧风的秉性,知晓他秘密的人,除非明确属于自己这一方,否则就对自己构成致命威胁,是需要杀死的。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不知哭了多长时间,寒烟竟在他怀里睡着了,萧风轻轻将寒烟抱起,换了一个姿势坐下,让寒烟能更舒服的休息。整个过程并不长,萧风也努力把动作放到最缓,可寒烟几次差点惊醒。等坐好后,萧风想了想,轻轻运起精神力,一点点把冰焰中的冰寒能量消减,把周围变得更温暖些。如此过了十几分钟后,寒烟的身体才慢慢放松,哭泣后的颤抖也消失了。
此时的寒烟好似一个溺水者,两只胳膊紧紧的束着萧风的腰,头深深埋在萧风怀中,睡梦中的她时不时抽噎一下,嘴里断断续续诉说一些记忆的片段。
“你知道什么是黑渊吗?我们魔族一半优秀的战士就死在那里,黑渊是魔翎最恐怖的地方,几乎每个魔族家庭最优秀最年轻战士都去过黑渊,可是能活着回来的太少了。往往一个大队的士兵去了,回来的连一个小队都凑不齐……
他们都是去取水的,魔翎没水,一滴都没有,只有浅渊有水,可那里是被黑渊巨魔们霸占的。一队队的魔族士兵带上魔晶石进入黑渊,用他们的身体挡住残忍的黑渊巨魔,他们死前还要将自己引燃,这样那些残忍嗜血的怪兽就不会以为我们是食物了。我们喝的水,都是用十几倍的魔族鲜血换来的……
你也许不知道魔晶石是什么,那是一种带有剧毒的能量结晶,我们魔族不怕上面的剧毒,普通魔族战士带上一小块就可以超常作战半个月。或者引爆它换取一昼夜不疲的战力,要是没有魔晶石,我们会在黑渊死更多的战士。
可是现在魔晶石的产量越来越小了,我们最年青的战士死得更多了,可恶的大皇子为了扩建他的魔骨军团甚至霸占了将近一半的魔晶石产量,父皇居然还纵容他。最近两年,老是有黑渊巨魔从黑渊里冲出来危害翎民的生命……
我出去后发现你们的成年人居然也睡觉,他们太幸福了。魔族是用核的,我们会累,但可以不睡觉,只有幼年的魔需要通过睡眠成长。成年的魔在累得实在受不了时才会睡上一小会,其它的时间,我们都在努力寻找吃的东西,魔翎里面没人能吃得饱……谁都不行……
红夜,为什么只有魔翎是红夜?为什么我们的天空为什么不能象你们的一样蓝?外面的世界太美了,美得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为什么只有魔翎是一成不变的混乱和荒凉?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一点点的美丽,魔翎里的人一生都没见过蓝天白云,没有见过满天繁星,他们甚至想象不出什么这些……
可这就是我们的魔翎,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每天被饥渴折磨,晚上还要等着红夜的降临。成年的魔几乎不用睡觉,他们的警惕性在夜晚是最高的,但即使这样,每当天亮时的第一件事还是寻找周围有谁死去了……!!!
…………”
寒烟贴着萧风的胸膛,半困半醒,轻声呢喃。这些话到了萧风的耳朵却激起不小的浪,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魔族的生存环境是如此的严酷,甚至快要脱离生命的范畴了。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魔族里不被怀疑了,因为魔族没有外来者这种概念。
这意味着他以后还能大摇大摆的进入魔翎,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知怎么回事,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萧风发现自己是喜欢魔翎的。想到这,他又有些诧异,他自雪原长大,那是洁白和冰雪的世界,又怎么会喜欢魔翎的严酷和混乱。
萧风有点疑惑,却不打算追究了,对于整个龙神大陆他是异世界的人。雪原也好,魔翎也罢,都是一样的。
没过多久,寒烟嘤嘤的哭了起来,她当然还是没醒,只是不知她在梦里经历了什么。萧风更加轻柔的拍打,也许对于此刻的她,萧风是最安全的港湾,而萧风给她的,可能只有希望。
可能是贴得过近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感觉在心头涌动,萧风几乎无法自持,可以冰冻一切的冰焰此时也懒懒的,任萧风怎么催动也不了一下。远方的天空有些模糊,萧风狠狠的晃了晃头,却发现近处的景物也连成了一片。空气越来越粘,越来越重,他气喘如牛,身体也越来越不协调,但寒烟的脸永远那么清晰,而且更光滑了。
寒烟已安定下来,刚刚哭过的她犹如初雨后的梨花,微蹙的眉,挺翘的琼鼻,挂着晶莹泪珠的长长睫毛,让人不禁生出无限爱怜。少女光洁如雪一样的肌肤上跃动着淡淡的体温,轻柔的呼吸犹香气般扑面而来,脸上有丝丝的痒意,那是寒烟飞扬的青丝在调皮,萧风不觉生出几分醉意。
可他已无法控制自己,再往下坠了一厘米的距离,就那么温柔而急不可待的吻上了那轻抿的唇。骤然,一股特殊的感觉在萧风胸口升腾,如雷,如火,瞬间充斥萧风的整个胸膛。与之相连的则是寒烟相同部位的丰满柔软,那种感觉分外分外亲切。他知道,自从相遇寒烟以来那种奇异感觉的源头找到了。
缠绵热烈,寒烟身上身上仿佛有一层神秘的光辉,透过那光,萧风看到了自己的诧异、迷惑、苦思、不舍、以及所有的情绪纠结。在这种种情绪之后,是一方萧风熟悉的小木牌。
此时的萧风,已恢复了清明。
思想的突破对应的往往是行动的迟缓,看似深情的一吻给了萧风一把钥匙。奇异感觉的源头就在寒烟体内,萧风几乎要忍不住自己好奇心去看个究竟。可他知道如果继续下去即使是单纯的探究真相也太过粗暴,即使是天大的真相也不应该以别人的委屈和愤怒为代价。
奇异的感觉有如大海的脉动,一波波冲击着他思想的大堤,但毫无疑问的是萧风的理智坚若磐石,巍峨如山,无论海浪怎么样冲击都无法摧动大堤一分一毫。可萧风也在犹豫,此刻他的意识就在理智的大堤上徘徊,他停下了脚步,无法确定下一步的方向。
意识的游离使他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现在的姿势,寒烟感觉到有些窒息,挣扎着睁开了双眼,当她看清眼前事物时,双眼中的美丽迷离变成了羞愤……
清脆的响声传遍半个荒原,听起来像是疾挥的手和静止不动的脸撞击的结果,不过接下来便没了下文。
天快要亮了,萧风和寒烟守着火堆坐了一个多小时了,谁都没有动。即使火堆早已熄灭,连烟都冒光了,温度全部失散在荒野的风中,两人也没有动的意思,好似是两尊不知道温度的雕塑。
终于,寒烟先忍不住了:“喂,你不想对你的行为表示点什么吗?”
萧风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脸,可揉完后脸上的表情更无奈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说:美丽的寒烟,你的胸口给我一种奇异的感觉,那里好像有我需要的某些东西,你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我保证我没有一点轻薄之意。
啊呸!!
萧风虽然冷漠,但绝不是傻子,这种说法虽然是事实,可真要说出来,他是流氓也就成了事实。可要是不说,他就无法解释眼前的问题,他又张了张嘴,似乎想辩回一些东西,但最后却又是什么都没说。
萧风的表现让寒烟不满起来,她愤愤的来回磨着牙,气恼地说:“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我是欠你人情,但你也不能趁我……”
“你睡着了,”萧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寒烟却因此骤然停止,“你睡着了,这里太冷,周围又没有能僻风的地方,所以我把你抱了起来。然后你说了很多话,然后就是……我……我不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拒绝内心最深处的感觉,再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
“啊!我,我说什么了?”寒烟惊呼一声,小女生一样捂住了自己的脸,羞得几乎跳起来。在有些方面,她就是一个十足的小女生。
萧风眉头和头发几乎揉到了一起,他痛苦的想把两者分开,手中的动作让他的话含糊不清:
“啊?哦,你什么都说,你的家乡,还有你的想法。当然,都是对我说的。”
虽然萧风此时恢复了思维能力,但寒烟的羞愤让他大脑有一半又短路了,所以不但没有把一直吸引他的某些东西正确表达出来,还把“说给我的”和“对我说的”给弄混了。
气氛不知为什么一下子缓和下来,时间一下子恢复了正常流动,寒烟没有动,萧风不知道该不该动。两人就这么站着,任由宝贵的热量随风流失。萧风的大脑还是一片纷乱,不过意识深处一道冰冷的意识提示时间已过去了快半小时了,而这段时间里他和寒烟都没有对周围的动静进行探测了,而这个时间已经足够太多的危险接近。
就在萧风要将冰冷意识沐遍全身开始警戒四周时,寒烟先动了。她揉捏着自己细嫩的十指,像是要把它们绞在一起,她轻咬着下唇,用比蚊子大不多少的声音说:“木头,以后不许你这样了。”
周围的压力似乎一下子消失了,萧风如获大释,赶忙回应:“好,好,一定!一定!”
冰焰能量重新在他体内翻涌,澎湃的精神力狂卷而出看扑展开来,周围的事物又明朗起来,有几头危险魔兽活动过的痕迹,不过没有离两人太近。
冰寒和僵硬重新回到萧风脸上,此时的萧风,才是正常形态的萧风。寒烟看到萧风的反应,以为他很失落,当下心里涌上一丝甜蜜,狡黠地说:“我是说,以后不许趁我睡着时,偷偷的……偷偷的了。”
萧风一愣,寒烟的话似乎有些许深意在内,不过他却从里面感觉不到危险。在和霜阳一起时他们奉行的原则是:既然不是危险,那就没什么可关注的了。他使劲挤出一丝笑容,连忙应到:“好,好,一定!一定!”
“哼,呆子。”寒烟轻骂了一句,雪花一样的脸蛋渐渐蔓上迷人的光采,人也轻灵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