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的身体骤然紧绷,不知何时起夜空里漫逸着一股血腥味道,霜阳的气息正迅速衰退着。他的头发再次变成了暗红。宽大的手掌向下滴着血,已经汇聚成湾,血液如同具有了自己的生命,不断挣扎着向萧风方向游动。血腥气,由此生来。
霜阳身体不停的颤抖,嘴里似乎还在诵念着什么。霜阳是沉默的,有时一天也说不一句话,有时则问了问题后不去听萧风的回答,还有时他对萧风的话也不太在意,萧风已经习惯了,霜阳从不会做多余的事。
但是,霜阳绝不会忽略别人的呼应!而现在,周围静的诡异,那粗犷沉重,说起话来天地都嗡嗡做响的声音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起,霜阳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散发着杀戮和恶魔气息的人,
一道电光划过,萧风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是在霜阳中了青环的诅咒后。
或许霜阳的意志的坚持,庞大的身躯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但风却把杀气毫无保留的带了过来。萧风不敢动,他清楚知道发狂的霜阳有着怎样的能力,而且是他最不擅长的近战。
现在霜阳手中紧紧握着残狱重剑,被血气一激,残狱的力量增加了数倍,并且还在变得凶厉。霜阳的意识还在奋力挣扎,但越来越浓重的杀气却表明挣扎在变弱,萧风只能坚持,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没有敌意,再想办法脱离霜阳的攻击范围,或者是将霜阳唤醒。
霜阳有些迷茫,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好像是天阳国特有的古语,又好像是某个少数种族的土语,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大陆通用语的音节。萧风知道他的意识也在努力克制,所以他不能先动手。但他也准备好了逆流术,如果霜阳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冲了过来,他会第一时间使用逆流术将他击倒,哪怕霜阳重伤。
一粒小石子带着尖锐的风声呼啸而至,霜阳猛地抬头,刹那两股血色射入云霄,杀气化为血色龙气,异啸阵阵。残狱在他手中挥舞得像风车,准备随时撕碎可能的敌人,发狂的霜阳完全放弃了防御以换取超越自我的攻击力。
不过杀气突然消散了,狞狰凶恶只持续了不到两秒便悄然消退。小小的石子透过残狱空隙撞到霜阳身上,石体在惯性作用下碎成了粉末,顺便给霜阳带来一道堪堪破皮的伤口。不过沾染在上面的紫色液体贯了进去,成功的挥发开来。
如此的战斗招术,不带一丝可以激怒人的霸气,刚好擦破表皮的风化碎石,挥出的力度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毒液的用量也正好在霜阳发作前完全发挥作用,用最擅长的手段和最小的力量击打在对方的致使弱点上,如此的战斗手法,简直就是艺术。
野洛风斯化成一道紫色流光出现,看着倒下的霜阳:“你们太大意了,尊者的力量是能硬抗的吗!你们中了普影烈斯的隐术:镜世界。
原本应是普斯之力,却是用烈斯的方式对你们施加。被普影烈斯如此攻击到,实力会不断下降,慢慢变成一个废人。不过你们两人都是异类的存在,他唤醒的不是与你们对立的平凡,而是令有所在。
萧风,你体内的幼龙残魂即将消散,却得到了镜世界的力量不断成长,你以后要注意对它保持克制。而你大哥的情况和你相去不远,他体内也是一个一直被压制且即将消亡的…………这件事你可以自己他,他的情况只会比你更糟。”
野洛风斯直接说出了萧风当前的境况,没有往日故作的刁难:“普影烈斯暂时不会追来。现在,我要跟崖里风斯交待一些东西,先离开这里,霜阳要半小时后才会醒来。”
萧风的步伐无比沉重,他想起疯老头的暗示和无名少年的告诫,但他没有听,也不愿意受别人指挥。可现在,因为他的缘故,霜阳无端陷入镜世界力量的纠缠,情况堪忧。
萧风的心渐渐隐入黑暗:“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可为什么?!”
“崖里风斯……”
野洛风斯近乎透明的身影飘浮在半空,身形一刻不停的波动着,说着只有它们两个才懂的语言:“不要问为什么,崖里风斯,你只要听着就可以。”
“大约在一万年前,我的上几代王亲和现在的普影烈斯一同在这个大陆生存,那时统治世界的是人类和各种体型庞大的巨兽,像我们这样小的异兽并不多见,介于当时的世界构成,我们很容易藏身。
当时的普影烈斯还不是现在的样子,它是由和我们风斯一样各具特长的普斯、影斯、烈斯三个不同的个体组成。太早的事情我已不记得了,在我模糊掉的记忆中,风斯是其它三脉惧怕的对象,他们联手才能与风斯持平,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风斯的力量急剧消退。我们也是从那里起停留在了圣阶,无法再超前一步。
从那一刻起,风斯洞察一切的智慧和记忆渐渐流逝,之后普斯的传承者重新到达尊者水平,然后它便开始寻找并吞噬其它脉系。这时的大陆上的巨兽渐渐灭绝消失,变成了由人类统治的世界,气息不同了,味道也不同了,即使像我们这么小的体型也极容易被发现。”
崖里风斯的认真态度让野洛风斯极度满意,他赞赏的看了小飞一眼,继续说:“烈斯坚持了不过几百年便被同化,从那一刻起,普斯和烈斯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普烈斯。
但它们都以战力见长,我和影斯则以速度和敏捷占先,所以千百年来我们一直没有被它发现,即使被察觉我们也有办法逃脱。让我想不到的是以狡诈著称的影斯竟然被这一代的普烈斯发现并同化掉了。
当时我的王亲还与影斯有过交流,他们曾合力对付过一些敌人,其中就包括普烈斯。之后他们互相交换了一点力量本源,你的分身能力就是从影斯那里得来。
但是,崖里风斯,一切都变了,记住现在!从今天起,以后的所有事情你将自己去面对,以前是我不甘心有些事情,所以一直压制着你的力量。普影烈斯的出现让我不得不提前你的传承。
几百年了,没想到还有与他相遇的一天,这大概就是风斯一族的宿命了。现在,放开你的意识。”
“不!王亲!!”小飞的眼睛里已含上泪花。
“你还不明白吗?均分的风斯之力根本无法和普影烈斯抗衡,只有当世间唯一的风斯出现时,才能延缓被吞并的命运。这么多年过去了,普影烈斯肯定发现了当年影斯体内的风斯之力,趋于完整的普影烈风斯是你无法想象的存在,如果等他成功吸取了影期之力,风斯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们没有时间了!!!”
“王亲,我们同时存在,他不是一样拿我们没办法吗?”小飞仰头问了一句。
野洛风斯闻后暴躁的脾气渐渐稳定,他和颜悦色地问道:“崖里风斯,世间有一种东西叫做荣誉,风斯一族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而且这个世界,已经不能给我们归属感了,你感觉到了吗?”
对于王亲,小飞不会也没必要隐瞒任何东西:“是的,小飞能感觉到,我们和一些魔兽一样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我们会变得弱小,会被这个世界吞噬,但是我回到普影烈斯那里我们的力量就会重生。可那不是风斯!”
“很好,不愧是我野洛风斯的传承者,现在,保持这样的感觉,继续向前吧。”
“可是王亲!我们能去哪?普影烈斯那里不是路,是深渊,除了老大以外所有地方都不能让我感到安全了。”崖里风斯第一次质疑野洛风斯,也第一次有了少年老成的感觉。
野洛风斯似乎欣慰的笑了一下:“崖里风斯,我们同出自斯之一脉,但经过数十代的传承,你也有了保持自由的权利,你的风斯传承源于我,但你只是你自己,从你有自主意识那一刻起,你便有了追逐自由的权利。时间不多了,最后,我送几句话给你吧。”
野洛风斯身影越来越淡,声音却低沉有力:“我给你的力量以后就是你自己,这是斯之一脉最强大的所在:速度!记住,它不是用来逃跑的。”
“即使强大的风斯,也只有一次生命,这是战斗后对自己说的,不是战斗前拿来胡思乱想的。”
“你的契约人虽然是个人类,但他有资格当你的契约人。”
“最后,崖里风斯,你务必牢记一点,以后无论如何遇到什么,都不能选择自我毁灭,普斯,影斯,烈斯的力量已经被融合,我猜他一定发现了影斯体内的风斯之力,不然它不会现身。用不了多久,你便无处可逃。那一天,你可以选择死战,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自我毁灭,如果你敌不过它被制住。那就放下你的意识,将你的力量和意识全部交与他。”
“可是,王亲,我们难道不是……”小飞一下子被野洛风斯的话弄糊涂了,急忙问道。
:“没有什么可是!!”
野洛风斯一声长啸,身体如一枚微太阳骤然闪亮。此时他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完成使命后的轻松,又像是对后辈无限的期望。舒完这一口气,已近乎透明的身体渐渐化成一缕柔和的光带,带着无数的希冀和眷恋,飞扬几下后,缓缓没入崖里风斯的身体。
一刹那,崖里风斯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补全,于是千百年来风斯所经历的一切,所坚持所守望的清晰呈现。野洛风斯将自身化为传承,完全没入小飞体内,而小飞的力量一路向上,直至突破圣阶大关。
两行清泪从崖里风斯小小的脸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