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人们呀,你们只不过是被他善良的外表给蒙蔽了,真正的恶魔是不会当众露出他的牙齿的,只会在无人时将你们完全吞噬,不留一点痕迹。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假象,光明仍将永存。”克罗雷教皇仍是不紧不慢的说道,丝毫没有被底下人们的情绪所干扰。
即便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可对于蝼蚁们的抱怨,有必要让教皇大人的心情产生波动吗?
而希尔,对于克罗雷此时表现出来的演讲素养,很是佩服。至少他看见教皇大人那白白的脸皮上没有泛上一点潮红,这说明教皇大人的脸皮早已经百毒不侵了。
成大事者的第一要素就是不要脸!教皇大人已经深得其中精髓。
“将这些闹事的贱民都给我赶走!”勃德脸色铁青的下令道。毕竟,作为一只政治场上的新雏儿来说,伦斯新皇跟克罗雷教皇大人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果然,换来的,是教皇大人鄙视的瞥了他一眼。而希尔,也露出了一种‘小伙子仍需磨炼啊’的那种恨铁不成钢表情。
不过,最粗暴的,有时反而是最直接的。底下的人们还想争辩,可是当看到那森森的刀枪时,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选择闭上嘴巴。
“将他们带上来!”看到希尔那副嘲笑的表情,勃德更是气急败坏的下令道。
希尔抬眼望去,两位身上同样被堪布拉魔绳给捆绑着的一男一女被押到刑场上,男的看样貌也就四十多岁,但生得英武不凡,很是有一种大人物的气质。尤为难得的是,岁月还来不及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沧桑,那沉淀出的杀伐和睿智之气却让他整个神态更为凝重。只不过,这个男人的双眼仿佛天下坠落的流星,没有一丝光芒;而那女的,几乎不能用年龄还揣测,她那风情,既有少女的娇羞,也有母亲的圣洁。款款弱步走来,居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即便是在人山人海的阅兵场上,她的风姿也便毫无遮掩的流淌出来。
男人面无表情的行走着,女人并肩同行。而身后,居然没有人敢去推搡这两位即将成为死人的他们。可见,这两人,曾经应该都是艾尔斯城中的风云人物。
不错,因为这个男人的名字是达伦&艾德雷斯,而女子在嫁入男方后,便依据大陆传统,随夫姓,名曰奥黛丽&艾德雷斯。
他们,便是希尔的亲生父母!
达伦好像没有看到希尔,只是深情的凝望着他的爱侣。即便他的心早已死去,却还恋恋不忘自己心中最美丽的精灵。那眼神中有着无限的柔情,仿佛并不是来这里送死,而是与奥黛丽初恋时一起偷偷出来散步一样;
奥黛丽同样深情的回视着达伦,脸上似乎还带有从家中逃出幽会时的娇羞。她也不认为这是刑场,只是把这里当作他们爱情可以成为永恒的圣地。只是身为母亲,她的眼神中的余光不时还流露出伤感,那是因为她还惦记着自己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此时的希尔心中莫名悸动起来,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原宿主的父母,但从卡瑟的描述和奥黛丽的眼神中,他已经隐隐推测出,眼前这两人同自己的关系!
只是,这个念头蓦然闪动,希尔的体内便如炽热的岩浆喷发,无可忍受的万箭穿心之感攸然传遍自己身体的四肢百骸,在吞噬了全身的痛觉之后,仿佛有所默契一般,急遽汇入到希尔的大脑处,由此带来非人一般的灼热折磨。希尔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本能的感到,当那股力量汇到自己大脑之后,体内原本早已冷却的血液再次躁动起来,仿佛在等待、呼唤着什么。这个时候,希尔紧咬牙关,目眦尽裂。
勃德和凯穆此时自然发现了希尔的异状,虽然他们很信任那魔导师在希尔身上施下的禁锢魔法,也相信堪布拉魔绳的坚韧质量和那巧夺天工的绑法。但,凡事都有例外。而他们,自然需要避免一切意外。
达伦跟奥黛丽被快速押到断头台上,失去了一身斗气达伦和被施展了禁魔法术的奥黛丽,跟凡人无异。尤其是在勃德用眼色指示自己身边皇卫去加速行刑时,效率当真有了很大的提高。
身为父亲的达伦看到希尔突然的惨状,蓦然用最本能的咆哮来嘶吼出心中的愤怒,可在那些冷硬如机器一般的皇家卫士的操纵下,达伦此时的挣扎,更像一只不甘待宰的野兽;而身为母亲的奥黛丽,在看到自己心中最痛的儿子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时,一如反顾的默念着一种早已失传的咒语,妄图用生命换来最后一次解脱的机会,只求能将自己的儿子再度揽入怀中。
底下的人们这时也看到了台上这一幕揪心而惨痛的至情悲剧,纷纷躁动起来,意图用自己手无寸铁的身体,来冲击那一堵堵钢铁长城。
事实上,这堵长城并不坚固,那些手持武器的士兵,纵然没有接受过达伦的指导,也未参与过希尔的统领战争。但是,他们是军人,是有着相同荣誉和崇拜的一群人,跟那些自小就被灌输了‘誓死听从陛下命令’的皇家卫士有很大不同。
可惜的是,今天的一切,都被那个有心计的人算计在心中。
只见凯穆冷硬的面庞划过一丝讥笑,微微挥了挥手。
随着这个轻微的动作,达伦和奥黛丽身后的那几名被勃德派去的皇家卫士,在这个混乱的时刻,用一根泛着青绿色的细针,毫无察觉的分别刺入达伦和奥黛丽的脖颈。
那惨惨的青绿色,可能被所有人忽略。但近在咫尺的希尔在被剧痛的刺激得看不清周遭事物时,那幽幽惨惨的颜色却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
有着那么晶莹透亮颜色的细针,自然有着让人不能抗拒的功效。
达伦和奥黛丽在被刺入细针之后,立刻萎靡下来,达伦不在挣扎咆哮,奥黛丽也不能再集中意念默念那冗长的咒语。
几乎就在细针刺下的下一瞬间,达伦和奥黛丽就被那几个皇家卫士轻易押到断头台下。
铡刀落下!
身首异处!
纵然被毒针迷失了心智,达伦和奥黛丽的手还是紧紧的攥在一起。
希尔终于看清了达伦那始终一成不变的愧疚和奥黛丽最无奈怜惜的泪光!
而之后,希尔的视线就被一汪红色覆盖,那一汪红色,是娇艳如玫瑰的血液在流淌。
前一秒,希尔不顾身上的血肉因过分的挣扎扯动而被划出森森血痕,也不在意自己似乎已经丧失了基本的语言能力,在火刑柱上狂暴的咆哮,任由那张最英俊的脸孔变得狰狞恐怖。可待这一汪血红弥漫了他的整个双眼之后,希尔他脑中最后一根神经绷断了,堕入了无穷无尽的空虚当中。
底下的混乱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暂停了,因为变故太过突然,他们不及反应。又因他们本来就是同情和愤怒艾德雷斯一家的遭遇,可当这悲剧已成定局时,他们反而不知道该向谁表达他们的痛惜。
这,正是那一脸冷酷的凯穆想要的结果。这只深切洞悉了人性心理的吸血鬼,的确很有当阴谋家的潜质。不,应该说他在成为一个阴谋家道路上一直走得很稳。
接下来的重头戏,自然就是那个可怜的希尔。
底下的人们,也在惊诧中反应过来,将目光投向了希尔。因为他是艾德雷斯家族里的最后一员,也是人们情感的唯一出处。
可,希尔,这个可怜的穿越新雏儿,已经在这一系列的变故折磨中,成为一尊雕像。仿佛自亘古以来,就是以那副静态不动的忧伤和迷茫,瞭望着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