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青叶又在厨房里忙活。
但益恒没给她打招呼，直挺挺地躺进沙发，慵懒地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与青叶合租，即节约了钱又住的舒适还不用看谁的脸色。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回干爹家了，就算干爹亲自叫，他也不会回去了。
青叶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盆香辣小龙虾，放在茶几上。红色的大虾和土豆片、洋葱、芹菜、黄瓜满满地堆在铁盆里，上面还撒了芝麻和香菜。香辣的气味让人直流口水。
但益恒来了精神，立起，蹲到盆前一闻，忍不住叫：“好香哟！青叶，你这盆香辣小龙虾如果在水街恐怕要两百块哟，这样吃下去，咱们的压力更大了。”
青叶从冰箱了拿出四罐百威啤酒，挨到他坐下，微微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咱高兴，当然要吃好的了。”
但益恒拿起筷子，挟了一个虾身，连皮带肉一口咬入口中，舌尖上麻辣的味道在口中缓缓散开，然后吧唧吧唧地就吞了下去，说：“唉，这味道巴适，比大虾殿的都要纯真。要不，你不要上班了，弄个快餐店入驻美团，或许比上班还挣得多。”
青叶扯掉百威罐上的拉环，说：“我没学过厨师，那有你说的那么好。外面的人口味叼得很，再说启动资金哪里去找。”
但益恒叹息一声，拿起百威酒，也扯掉拉环，说：“是啊，生活拮据就是有想法也干不了事。这几天，我头都大了，挣的钱远远不够用，生怕公司那个领导突然问起我的公款。想到自己挪用了一万多，后背都发凉，必须得找个兼职赶快挣点钱把这窟窿补上。”
“兼职那有那么好找，除非你很会画图、编程或者开挖机、焊工什么的。这几样干私活的多，空了都可以接，但是你不行吧。”
但益恒点点头，说：“我啊，会的多，但都是样样会，样样不精，所以，在单位里是可有可无的人。曾经羡慕那些掌握技术的人，公司离不开他们，领导还要讨好他们，他们也不用看谁的脸色，随时走人都可以找到更好的去处。”
“说这些有屁用，谁叫你当年不好好读书。”青叶呵呵一笑。
“有什么好笑的，你还不是连毕业论文都搞不好，大哥不说二哥。对了，论文修改完了，我发给何老师一份，也发给你了。你看过没有？”
“那有时间看啊。今天办了入职手续，培训了半天，我就急着回来给你做饭。”
“你找的什么工作啊？”
“新汇购书中心找到个收银员的工作，月薪3000元，要给我们交社保，卖书还有提成。”
“啊！”但益恒失望地看了看她，撇撇嘴：“我以为你找了个什么好工作，那天还给我保密。”
“也没有了，只是当时还没决定干。哎呀，我一个大学生，找了个初中生都可以干的工作，心里面纠结得很，还怕你笑我。看，你就是看不起嘛。不过，今天去报到，听了经理的鼓动，我决定干这个工作。他说工资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每一位员工，不管采用什么方法，能让书店的书卖出去，就给提成。你想想，这不是免费的货源吗？我准备在抖音上开个小店，拍点视频推销书，你看行吗？”
抖音将短视频和社交结合，一经推出就催生了很多网红，直播。很多商家利用网红为他们发货代销商品，搞得很是红火。这本就是个年轻人玩乐的东西，影响面广，就看谁能赢得更多粉丝和打赏。听说，出了名的网红直播时，打赏的收入吓人的很。青叶这么漂亮，声音甜美而迷人，稍微包装下，定会引起很多人关注吧。要是有几万几十万的粉丝，那打打广告，带带货或者直接直播，那岂不是要不了多久就发财了。
青叶看着但益恒脸上挂着贱贱地笑容，直接打在他手上，嗔道：“又在瞎想什么？”
但益恒扭头望着她，说：“没想什么，就在想如何挣钱，如何打造你，才能博得网上的哪些看客对你垂延三尺。”
青叶又拍打了他一下：“讨厌！我可不会像网上那些为博眼球没的底线。你看网上抖胸的唱歌的美女尽弄些什么表演，大部份都低俗不堪，只有你们男人喜欢。我要弄就弄正能量介绍书的，穿着也要正牌的。我明天空了去电脑街买个高清摄像头，晚上回家在电脑上录制视频，然后在抖音上发。你把你们工地上的照相机明天带回来下，我也把要推销的书带回来几本，拍个封面，修剪好发到我的抖音小店上，咱们一起努力，明晚就开干！”
这话又勾起了但益恒的回忆。一起努力，多年前，夏兰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刚结婚便按揭买了房，每月除了还房贷，两人节衣缩食地存钱还亲朋那借的首付款。夏兰在最初的两年内，几乎没有买过一套衣服，也很少在外吃饭。她的借口是怀孕生娃，去外面吃不干净，新衣服又对身体不好。但益恒知道她是在节约，好尽快把债还清。那时，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值得一生疼爱的女人，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满意的生活。
那曾想到，十年后，一切都有了，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这简直就是对彼此十多年感情的极大嘲讽。
本以为彼此牵手便会相伴一生。
那想到……
人的一生真是变幻无常啊。
但益恒拿起酒，猛灌了自己一口，清爽的感觉直透心间。青叶笑着说：“哥，你摆过你以前很少喝酒，被嫂子管到没钱买酒喝吧。”
但益恒盯了她一眼：“我一月就那么点钱，扣了房贷，给我妈六百，水电气费娃的补课费生活费一交，还能剩多少？我不抽烟不喝酒不出去应酬，不就节约了吗？”
“那你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没有自我，连爱好都全部舍弃，活着还有啥趣味？我要是你老婆，只要你不在外沾花惹草，其他都行，与朋友打打牌喝喝酒都正常得很。家不是束缚，是彼此信任和自由。”
“你想得简单。当你结婚时一无所有，房贷，欠款，各种开支都压在你身上，而你们挣的钱总是不够花时，你潇洒得起来吗？一分钱当二分钱用时，你还有心思与朋友聚，还有心思去玩耍？别人叫你打麻将，你身上只有点点钱时，你有心思打吗？别人叫那里去玩，你还敢去吗？我觉得为了家，所有一切个人的爱好都可以抛弃。”
“哼，你抛弃了爱好，远离了朋友，最后没有了自我，还是没有换来家庭的幸福，反而死得更惨。”
但益恒的心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尖刀剐了一下地痛。他一直认为只要一心为家，一心疼爱老婆，付出总会有收获，那想到，你越在意，越对爱情忠诚，她越不把你当会事。
这世上就有很多蠢女人瓜女人，往往无视老公多年的关爱，却把外面男人一点的关心当成真心，飞蛾扑火地投入到只想玩弄她们的男人怀里，被人骗得团团转，还自以为碰到了真爱。可是，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你被他骗上床的那一刻，你这个女人就掉价了，在他心里就跟妓女一样了，只是他泄欲的工具而已。他连老婆都可以背叛，何来真心对你？
为什么很多女人都这样，你越对她好，她反而越看不起你，她们却总对那些伤害她们的人念念不忘。
难道夏兰也是这种心态？
见但益恒不吭声，青叶挟了一只虾放到他碗里：“哥，你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了车房，现在只不过又回到了一无所有的时候。这点压力算什么，难道还不如你刚毕业的时候吗？现在你至少有了十多年的社会阅历，总比那时强吧。”
但益恒又猛喝了一口酒，望着她，说：“是啊。这点债算什么，大不了白天上班，晚上去水果市场打点水果到夜市去卖。”
“呵，算了吧。你搁得下那面子？我看你也不如在抖音上开个书店，从我们那里拿货。咱们一起卖书挣钱，只是得想个吸引人的方法，让刷抖音的人关注，才有可能卖得脱书。”
“学别人然后自己创新啥。以前看哪些写博客的，在论坛上混时都打软广告，在故事情节中穿插网店卖品；那些旅游直播的，走到哪，便把当地的美景好吃地直播夸赞，相当于给当地打广告也为自己增加人气；抖音上那些美女，天天变着花样地抖胸扭腰跳舞唱歌，人气一上来就开直播求打赏外加卖商品……这样，你声音甜美，人也长得漂亮，咱们等会就录录试试，看看刷你的人有多少？”
青叶点头。两人二话不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过晚饭，收拾妥当。青叶回到卧室，把门关上。
十多分钟后，青叶打开门走了出来。她上身穿着胸前印着英文环绕汽车的白色短袖T桖，下身着牛仔裤，棕黄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标致的五官，给人清纯靓丽的感觉。
好乖的妹儿，但益恒看呆了。
青叶眨了一下左眼，说：“给我拍几张好看的照片，我有用。”
“你随便咋个拍，一定漂亮。只是光线不好，怕拍得不好。”
“进我房间，灯光好些。”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青叶卧室。青叶正坐在床上，抬头挺胸。
但益恒拿着她的手机，笑着说：“你一本正经干撒，随意点，自然地做些动作，比如嘟嘴卖萌、闭眼撩发、侧身撩发、低头叉腰、害羞撩发、手插口袋、盘腿坐下、手指比画等等，反正就是随意地做些动作，不要刻意的，我来抓拍你可爱的姿势，随意地表情。”
青叶侧身，妩眉地撩了一下头发，嘟嘴斜看了他一眼。但益恒抓住这动作，连拍了两张。
青叶很上镜，不用美艳，那效果自然而出。她那婀娜袅婷的身姿，时尚的穿着，随意地举止，让但益恒有一种心醉神迷的感觉。这感觉就像当年青春萌发时对暗恋女生远望时的那种焦灼与爱慕，那种埋在心里的欣喜。
青叶明显感觉到但益恒目光瞬间变了样，那是见到梦中情人的痴迷。她面露微笑，用手轻轻向耳后撩起发丝，温婉地望着他。
但益恒抓拍的同时，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他目瞪口呆。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女人当老婆，人生还有何求呢？
“哥，想什么呢？坐过来，让我们一起选几张，写点介绍书的话语，配点音乐上传到抖音上，看看效果吧。”
但益恒回过神来，坐在床上。青叶挨近他，两人凑头一起看照片。
“真不是吹的，想不到我这么漂亮。网上那些刷抖音的男人，看到照片会不会疯狂啊。”青叶自信地说。
“呵，中国的美女太多了，惊艳、吸引眼球那是必须的。你不怕以后骚扰不断，从此没得安生？”但益恒真不想这么漂亮的妹子在网上被人关注，到时，书没卖成，引得一身骚。
“哎呀，现在的人都在想法设法在网上赚钱，你看唱歌的，跳舞的，弹琴的，卖各种东西的，都想一夜爆红，过上光鲜靓丽的生活。我嘛，从来没有想过弄自己的照或视频上传到网上。我觉得这都是隐私，为什么要把自己弄进网络让天下人看呢？只是现在为了卖书，为了增加我们的收入，我们得共同渡过今年的难关，我拍几张照发点视频，除了买书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加我或找我说话，我不理就是了。”
但益恒鼻息间充溢着青叶小嘴里吐出的芳香气息，有些迷醉，有些想揽她入怀的冲动。这念头一闪而过，能在最落魄的时候与一个女人合租生活共渡难关，就应该知足了，要是贪心得不顾一切，又不能给别人幸福，那不是害了她吗？
青叶手臂轻轻碰了碰但益恒：“你在听我说没有，在想什么啊？”
但益恒脸微微一红，笑着说：“那就试试吧。不过，推荐一本书还是学网上的，用视频吧，照片上传容易被那些爱慕你的男人珍藏。”
“讨厌！”青叶反手打在但益恒肚子上，“我就介绍咱们四川一个女孩写的小说《囧婚》，我们大学的女生都喜欢看的一本小说，我们书店也在卖。”
“那好，你自己一个人录，我回房间看看抖音上那些卖书的有什么好招。”
“嗯。”
但益恒站起，拍拍她的肩，说：“你这身打扮巴适，声音又甜美，一定会马到成功，一炮打响的。”
“当然了，看我的吧。”
待但益恒离开房间，青叶关上门，在网上找到《囧婚》小说的介绍，根据小说主要内容加上自己的慨括，她绘声绘色地介绍了这本书。当然，其间反反复复地录视频，修改了多次，到晚上十一点才录到满意。她在抖音上发了视频，连脚都不洗，就睡了。她幻想着明天一早起来，就有无数的购买者纷纷给她联系，仿佛一张张人民币铺天盖地的落进了她的挎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