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凝儿拽着卓文茜跑出地下宫通道时,司徒楠带着十来个血影子早已等候多时,而原守候在丛里深处的守卫兵也被司徒楠等人悉数干掉。
“夫人,跟我走!”时间紧迫,顾不得身份悬殊,司徒楠一手抱起凝儿,一手拉住卓文茜的胳膊,领着一众人离开这片废墟地狱。
一直处于空茫状的卓文茜恍然顿足,狠狠甩掉司徒楠的手,迟疑抬眸,对上凝儿粉嫩的脸颊,呆滞的眸光拂过一丝痛楚,迈着颤抖的步子走到凝儿跟前,抬手抚上凝儿精致的小脸,踮起脚尖凑上凝儿红润的小唇,轻轻一啄,低声呢喃道,“宝贝乖,跟司徒叔叔先走!”
凝儿点头,像个懂事的小大人,稚嫩的声线透着超出她年龄之外的睿智,“但妈妈要答应凝儿,必须和爸爸一起回来,凝儿需要你们!”
原本褪去血色的绝美容颜全因凝儿的话迎上一抹似是幸福的笑靥,卓文茜含笑点着头,却难以抑制的夹杂着酸涩,黛眉蹙起之时,眸光移向司徒楠,“带凝儿走,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她!”既是命令,又是重托,如果宁之航回不来,她亦然。
司徒楠有些泛酸,怔在原地,直到卓文茜寻命似的重回地下皇宫,他才回神,即刻吩咐四五个血影子跟紧卓文茜,而他抱着凝儿飞奔远去。
有的时候,男人总以为靠着自己强大的羽翼能够覆手翻云,却不知道,这样执拗的大男子主义,让愿意为他分担责任的女人有一种被忽视的错觉。
曾经的宁之航便是这样大男人主义极强的狠角,曾经的卓文茜恨极了他的无视,甚至让她有被丈夫蔑视的愠怒,所以她倔,她就不信这个邪,她就要去捅破他为她布下的蜘蛛网,为什么他要只手遮天,为什么他死都不愿她参与其中。
然而,从她布局深入虎穴开始,她就像重新了这个男人一般,她读懂了他隐忍所有背后的心酸与悲愤,可那时候她已经回不了头了,但现在不一样,宁之航的命,她卓文茜赌不起,也玩不起。
嘭!
地下皇宫的大门被撞开了,借着贫瘠脆弱的光线,一身白裙,披着席腰长发的卓文茜美艳得如天堂坠入凡尘的天使,只是那张如霜的脸蛋却透着蚀骨的阴寒,面若地狱修罗。
而当她奔进大厅的一刻,她整个人完全僵在了原地。
沾染了血腥杀气的嗜血魔头倒在高台,手里还拽着染血的铁棒,而瞳眸猩红的僵尸怪物摇摇晃晃立在正厅,手里提着条还在滴血的铁链。
血……整个废墟地狱……到处都是血……
一步一跄踉,对鲜血极度惊恐的卓文茜这一刻已经麻木,渐失焦距的瞳孔奋力锁住立在正厅的男人,她简直不敢相信,短短十分钟,这里曾经历过怎样一场嗜血厮杀,而他,全身上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老公……”卓文茜全身颤抖的奔向宁之航。
听到熟悉的呼唤,意识有些模糊的男人迟钝的回过头,惨白的俊颜瞬间青黑,充血的瞳孔极度紧缩,胸腔徒起一丝怒意,一抹鲜血飞溅,正巧涌到了扑向他的卓文茜手上,身上,还有心尖上。
“老公……”眼眶酸涩,声带哭腔。
“走啊!!!”强行支起已经睁不开的猩红眼睑,吃力抬手将卓文茜向外推,几乎是同时,心脏一紧,一口鲜血再次涌出。
“走?以为你们还走得了?”清亮的女声和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同时从侧厅响起,一袭金丝华服着身的沈安琪映入两人的视线。
一进正厅,沈安琪就直径走向高台,扶起看似没动静却也没断气的大哥沈泽浩坐回高背椅上。
五年的豪门生活不但没能让沈安琪沉淀出半分韵味和成熟,反而因丈夫不疼不爱,娘家不闻不问的而变得心智扭曲,若说一大早就在年仅五岁的凝儿面前吃了闭门羹,到了这一刻,她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抬着高傲头,依旧恨不得用眼神刺死卓文茜。
沈安琪的出现让欲要晕厥的宁之航强行抽回了理智,警觉的拉回卓文茜,紧紧扣在自己怀里。殊不知这样紧密的举动狠狠刺瞎了沈安琪的眼,她没想到,真没想到,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当着她的面,搂着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如果说五年前她还对他有着一丝情意,还抱有一丝他真心要娶她过门的幻想,可终究是她天真痴傻了,因为她背着他未婚妻的名号形影单只过了五年,更被豪门望族的势利眼们嘲笑了五年,所以现在,就在他紧紧搂着卓文茜的现在,沈安琪再不是曾经的沈安琪了。
宁之航,既然你从头到尾都不愿娶我,那么你就跟着这个野种一起下地狱吧!
从回来到现在,卓文茜一直不愿与沈安琪正面交锋,不是怕她,五年前就没怕过,更何况是现在,只是看腻了她佯装甚好的娇滴滴模样,而身为人母的她更是懒得陪她演一出出争风吃醋的戏码。
抬起宁之航依稀有些颤抖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浅浅一笑,“老公,不许倒下,我和女儿都需要你!”掌间的余温让宁之航没由来的平静下来,鲜血满溢的嘴角荡开一圈极其魅惑的笑靥,点点头。
他不倒,他有老婆,有女儿,他一定不能倒!
倏然,卓文茜放开宁之航的手,迈着坚定的步子一步步走向高台,然而,至始至终,她都未正眼瞧过一脸得意的沈安琪,而是直接绕过她,走到沈泽浩跟前。
“斗了这么多年,不累吗?”幽幽望着同样一身是血的沈泽浩,卓文茜面无表情,问的云淡风轻。
很明显,卓文茜的忽视让沈安琪怒火中烧,她没办法接受卓文茜,没办法忍受为何一个野种轻而易举的就骑到她头顶上,更不能面对为什么每个男人都对她另眼相待,她不懂,也不想去懂!
满是杀气的脸,攒紧戾气的拳头,一道阴鸷之气闪过眼睑,手臂一挥,就要甩给卓文茜一巴掌,只是手臂还未落下,她娇弱的身子就直接飞了出去。
狠狠坠地,溢满细汗的额头衬得一张小脸更加扭曲,沈安琪眨巴着绿眼,惊诧不已,哥哥……
“老子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条狗发号施令了?”高位上的男人有着极其俊美的五官,妖孽邪肆,只是出口的话却是阴森的骇人。
狗!五年了!她沈安琪还是条狗!从头到尾,在她亲大哥的心目中,她都是条狗,只是条狗!
看着脸色淡漠如一的卓文茜,看着爱了十年的航哥哥与她难舍难分,看着仍旧护着卓文茜的沈泽浩,沈安琪快要气疯了,凭什么?这个野种,凭什么?
“哥,卓文茜根本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为什么你还护着她?”枪头掉转,看向宁之航,“航哥哥,卓文茜背叛了你,她跟了我哥,五年前还跟宁雨晨跑了,她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为什么你还要爱她,为什么你们都放不下她,为什么?”
卓文茜微微蹙眉,漂移的眸光终于落到沈安琪身上,她没想到,跟她一母所出的妹妹骨子里竟会如此低俗不堪。
若换做从前,胸腔里火苗还未窜起,她指不定就会冲上去给她两巴掌了,不过现在,两个大男人都在这儿,也都清楚个中缘由,不需要她出面,还是那句话,她懒得陪她演戏。
然而,这两个男人出奇一致的保持了缄默,说得难听点,就是直接当这只乱咬人的疯狗是空气,不存在。
他们的反应本就在卓文茜预料之内,不过沈安琪的话倒是让卓文茜有些伤感,她蹙着眉回过头,幽幽说道,“这么多年的仇恨不仅毁了你,也毁掉了你的爱情,请你收手吧!”
爱情?
嗜血魔头一愣,而后惨淡一笑,他哪会有爱情,他哪还配拥有爱情……
……
“拿着Venus去瑞士吧,她那儿!”宁之航支气摇晃的身子一步步走上高台,平静的声线暗哑的厉害,登上高台的一刻,隐约能听见骨头的碎裂声,卓文茜慌了,一步冲到宁之航身边,扶住宁之航的身子,一种即将消逝的恐惧沿袭全身,眼眶一酸,一行清泪蜿蜒流下,根本没去听宁之航的话,她只想抓住宁之航,其他的,再与她无关。
“你说什么?”沈泽浩一个踉跄从椅子上蹦跶起来,邪肆的脸颊透着格外的阴沉,眼底的痛苦无以复加,“她,没死?”第一次,魔头的声音有些哽咽。
“瑞……士……”眼皮越来越沉,声音越来越弱。
老公……不准睡……老公……
魔头鬼影般冲出了大厅,而宁之航倒下了,以至于钳住他胳膊的卓文茜也跟着倒了下去。
而诺大的废墟地狱来回飘荡着沈安琪癫狂似的咧嘴笑声。
这个女人……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