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格外的猛烈,格外洁白,仿佛在遮掩着什么。放眼望去,五彩斑斓的京城只剩雪白一片
赵大人站在院子里,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出神。
他伸出手,掬了一片雪花。雪花如此干净透明,纯洁极了。但赵大人没有被迷惑,他静静地看着手里的雪花。雪花像是干坏事被抓住的孩子,挣扎着,化成一滩水,从他手中滴落。
“不久会有暴风雪。”看着城里那鹅毛大雪,赵大人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嗯......”冯仁巳叹了口气,又带着有些嘲弄的语气说,“可你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呢?”
“你不知道。”赵大人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大雪能掩盖很多事情。再如何骇人的丑闻,在这样的暴雪下都会被掩盖,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一切都被人所遗忘了。”
“这是针对陛下的阴谋,可陛下似乎还毫无察觉。看来陛下真的老了。
“这个阴谋不是针对谁的,是要把新党一网打尽,慈宗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毫无察觉,他的心机多着呢,估计是有了什么打算吧!”赵大人摇摇头。
“我承认陛下是个有城府有手腕的人。但这次陛下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陛下病入膏肓,朝堂貌合神离,民心也不再向着他。况且那个不成器的太子......真的,陛下已经灯枯油尽了。”
“你知道陛下最擅长什么吗?”赵大人突然抛出问题。
冯仁巳摇摇头。
“他最擅长顺其自然,顺水推舟,借题发挥。也就是说,只要陛下没有行动,那就说明这一切也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但如果他不行动,他的政权甚至整个夏朝都会陷入危险啊!”冯仁巳有些不解。
赵大人没有接话。
良久,赵大人才缓缓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慈宗想搞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可怜啊!”冯仁巳叹了口气,“其实陛下是个好人,但人总有老的那天。如果他愿意自行退位,他们也不会做的如此绝情。”
“或许你是忘了当年文渊阁的事吧!”赵大人悠悠的说。
冯仁巳打了个寒颤。
那是他这辈子想忘也忘不了的情景。血浆四溅,凄厉的尖叫声能刺破人的耳膜。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从窗缝中往里窥探,满地都是人的肢体,头颅,还有血淋淋的肉。几个人被绑在架子上,刽子手正把他们的肉一刀刀割下来,拿去喂狗。而慈宗坐在中间,波澜不惊。这样的场景大概只有在大型屠宰场才能见到。
冯仁巳立刻别过头,对着地面发晕,胃里面的恶心感一阵阵冲击着全身。他可以发誓,那是他这么多年来看到过的,最恶心,最恐怖的场面。
“所以,他们的担心不难理解。如果给慈宗留了余地,慈宗可不会记着他们的恩情。都知道慈宗是个什么人。哎,拭目以待吧!”赵大人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说罢,便朝着院外走去。
冯仁巳自认为自己已经很了解朝廷的局势,但赵大人的一番话却让他极度迷惑。
一片雪花从冯仁巳的眼前飘落,轻轻划过赵大人离去的背影。
......
......
华安城,边防战争指挥部。
“这个月发生了什么,在座各位应该都清楚。陂阳,柳州相继失守,平阳关也岌岌可危,目前的情况有多危急,在座的各位可都意识到了?”襄王说道。
“呵,再清楚不过了。”柳州司马站起来,“三个月前,匈奴的兵力就开始增加,攻城次数也越来越多。镇守柳州的兵力本就不多,如何抵御这样巨大的冲击!我向指挥部写了那么多的求救密信,就没收到一片纸的回音!没有援军,没有指示,我都不知道现在死守在柳州的还剩下多少人!恐怕只有那最后的五百精锐了吧。匈奴都快打到到城里庆功了,你们这才假模假样的开个紧急会议来问问,是通知我们投降,还是通知我们逃难啊?”
许多人点头,对柳州司马的话表示赞成。
“其实如果不是我出面,你们连得到解释机会都不会有。上面对这件事要求绝对保密。”
“为什么?”
“怕动摇军心。”
全场沉默。
“到底出什么事了?”
“莎车重新加入匈奴联盟了。”
又是一片死寂。柳州司马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的莎车肯定不及以前的莎车,但实力仍不容小觑。柳州司马提到的援军也很快就到。不过在此之前,请在座各位继续坚守城池。”
各地区的司马,郡守的脸色变得极其精彩。
“之后我们会把有关莎车国的卷宗分发给各位。各位阅读后自行调整战略部署。战略部署报告请汇报给指挥部。我要讲的就这些,感谢大家聆听,接下来各位自由讨论…也可以继续发牢骚。”
说罢,襄王便离开了会场,来去如风。只留下了会场里还没回过神的众人。
......
......
一个月前,莎车皇宫。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莎车君主淡淡的说。
“不是我们,是莎车与我们联盟。”大使摇摇头,“联盟不是来找莎车复仇的。这一点陛下无需担心。”
“我不担心这个,我只是单纯认为两国之间没有什么可讲。从几十年前莎车就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这次来,是给国王带个消息。”大使没有丝毫的气馁,脸上仍挂着笑容,似乎对莎车君主的态度视而不见。
“是什么消息值得您亲自跑一趟?”
“简单来说,就是夏朝又准备北伐了。”
莎车君主沉默了。
半晌,莎车君主从震惊中清醒,对大使说:“你不见得认为他们会成功吧!”
“不见一定会败。”大使说,“虽说第一次北伐战争中原人败得落花流水,而第二次北伐的时候中原已经获得了微小胜利。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夏朝国力不降反升,而匈奴却实力大不如前。即使我们比中原人更了解北方大漠,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我们不见得能抵抗中原人太久。”
“而你们,也是北方部落的一员,即使你退出了联盟,却还是和我们同生共死,唇亡齿寒。如果我们不能抵挡中原人,那我也无法保证贪婪的中原人不会连莎车一起吞并。”
“你不要试图做无用功了。我们莎车再如何恢复,也无法恢复到当年的盛世。你有这功夫,不如试试说服一下喀纳国,我觉得更有希望。”莎车君主冷冷的说。
“喀纳和你们莎车不同。喀纳和中原皇室有联姻,算是与喀纳结盟了。而莎车和中原毫无瓜葛,停战仅仅是被该死的夏灵宗欺骗罢了。他们难道会因为你的停战给了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而饶你一命?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说多了也无益处,你自己思考思考吧!”
莎车国王在长椅上坐了一夜,做出了现在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