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也不至于那么没出息。”ATS总负责人瞟了瞟那支在陈越腰间已经摩擦不知道多少次的新式手枪，轻轻叹道。
“相信我。让我走。我在ATS的四年当中你们也没真正信任过我。这一回能信任我一回吗？相信我这个陈越，绝对不会给你们抹黑丢脸……”
“哎哎哎，你这个陈越，咋说话的呢？不信任你，还让你全权负责网络部的工作？全市评选优秀干部，是谁往上报了你的典型材料？啊！ATS要信不过你，那会儿网监聘你当顾问，我们随便拦那么一下，这大顾问你当得上吗？啊！我们为你做的这一切，在你眼里都不算数？你这人做法咋老这么偏激，爱走极端？你在ATS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了，还不改改？咋整的嘛？啊！”那人较起真儿来了。他知道陈越这话是有所指的。ATS里虽然大家都称他为网络部部长，但实际上，他的职位是副部长，不过有意思的是，ATS自从陈越上任之后，就并没有再给网络部派遣过部长。
这一晃就是四年，陈越一直对ATS不给他把这个“副”部长扶正了，耿耿于怀。对此，他们双方都有说头。从ATS领导这一方来说，他们觉得，我们虽然没把你扶正，但也没再给虚拟网络部任命个部长，你这个“部副”在那儿实际上是在掌管着全盘。世人皆知，虚拟网络部是ATS最重要的一个部门，把一个重中之重的部门都交给你了，这不是“信任”又是什么？但在陈越头脑里，事情当然就简化成这么一个公式：信任我，就把我扶正；不扶正，就说明你不信任我。而ATS至今没给他扶正，并不是ATS现任的这几位领导不愿意给他扶正，这里头牵扯众多一时掰扯不清的旧账儿、烂账儿，真没法说得清楚。
“不说了……不说了……”陈越当时摇着头苦笑了笑道，“我这回请辞，跟这些以前的事没有任何关系。请相信我……”
“陈越……”
“我用我在ATS所作出的成绩向你保证。”
“你就不能跟我露个底儿？到底是咋回子事嘛，让你非得走这个绝门儿？”
“别逼我了。我真不能细说。再逼，你干脆掏枪打死我算了。”
“有那么严重？啊！”
“……”这该死的陈越，喘喘地直盯着ATS总负责人，居然就不再吱声了。
后来，还是这些ATS的领导在会上还是替陈越说了话：“让他走吧。毕竟也是效力了四年，唉……这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咋办？让他个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去吧。”上面定了调，ATS其他成员也就默许了。虽然是让他走了，虽然也说了“让他个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去”之类的话，但ATS的领导并没有就此撒手不管。依他们这四年来对陈越的了解，他们直觉到这件事里一定有名堂，而且还可能是个大名堂。这“名堂”如果仅仅跟他个人有关，倒也罢了，怕就怕名堂之大还不仅牵涉他个人。作为四年来负责网络大要案侦破工作的人，陈越手里掌握着一批相当重要的机密情况。有些情况不仅涉及某些要害部门，还涉及个中的某些要员。多年来，ATS还没有发生过严重的失密违纪事件。但这一回陈越的态度和做派，却让领导们不得不产生了一点忧虑和警觉。于是，他们在随后的几个月中“稍稍”地注意了一下陈越的“日常起居”。
ATS是国家相当重要的部门，其手下自然不是一般的孬种，可以想见，一旦ATS要关注起某个人的“日常起居”，肯定能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摸个“门儿清”。但你还别这么说，大水要去搅和龙王庙，本来就不是常人能想到的那么轻松和容易。再说，陈越在反侦查方面也是一把好手。ATS就这样跟在陈越的屁股后头一直“关注”了好几个月，居然从中没能发现什么“名堂”。一直到最近，事情才有了一点突破性的进展。
陈越频繁的来往于上海和北京之间，并且几次在上海某神秘的私人会馆当中会见一个之前ATS就听说过的还算小有名气的网络游戏玩家（其实就是肖岚啦），这样的举动让大家有理由相信，陈越是在以另外一种方式调查取证，甚至有可能是在直接参与到某些事件当中。
不过直到几天以前，ATS高层忽然有了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这个突破性的进展是，据说——到目前为止，还只能是“据说”，因为还没有拿到什么过硬的证据来证实这个“说法”——据说，当初陈越之所以要不顾一切的辞职去玩时下最流行的网游月华传奇，是因为他想要通过游戏来“秘密调查”某些重要高官，这些高官都曾经在国家重要部门担任过要职，是京城中大家能数的上来的响当当的人物。
这怎么得了？！！
这怎么可以？！！
不管陈越现在是否还是ATS虚拟网络部的人，但他毕竟曾是，而且，四年来又一直在本系统内一个很重要的岗位上担任中层领导工作，享有相当的知名度和社会影响。这样一个特殊的人物，未经任何组织授意、批准，针对现任某些领导搞这种“秘密调查”，是一种严重的违纪行为。更让人震惊的是，“据说”这个陈越凭着自己的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和多年来在司法界网络界建立起来的老关系，还“煽动”和“纠集”了好些个“帮手”协助配合他，一起来搞这个“秘密调查”。据说，这些个“帮手”多数还都是在编的现职人员，都还穿着警服或者制服。
这就更严重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严重。应该说是“特别严重”。闹不好，还可能会整出什么“政治事件”，就更难以收场。所以，必须立即加以制止。
为此，ATS以及网络部的领导非常着急，非常恼火，也非常为难。
他们为难的是，自己还不能公开以组织的名义出面去阻止。因为：一，不管怎样，陈越本人毕竟已经脱了警服，离开了ATS一记网络虚拟部。说得不好听，他现在已经是个“普通公民”了，他和你的关系，已然是普通到再普通的官和民的关系了。只要他不触犯法条，就不在你管辖范围内。你政府部门要横加干涉人家的正常行动，人家是可以通过行政诉讼，倒过来告你侵权、违宪的。事情一旦闹大，惹得那些媒体追踪炒作，最后被动的和丢面子的可能还是你ATS和网络虚拟部。这结局当然是头头们绝对不希望看到的。二，ATS和网络虚拟部虽然得到“密报”，知道有几个在职的人员掺和了这个“秘密调查”，但迄今为止，并没有搞清这几个人到底是谁。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ATS和网络虚拟部的领导觉得，在处理这件事的过程中，他们一定还要防止让人产生这样一种印象——ATS作为一级组织，在蓄意地压制下边的人揭发问题，在蓄意庇护上面“有问题”的领导。
陈越辞职之后，社会上对这件事情确有种种传闻，说什么的都有。“传言”由来已久，似真似假，真真假假。但不管它出自内部，还是外部，传言总归是传言，在上边对相关问题做出正式表态之前，这些高官们作为掌管一个系统的主要负责人，当然要以大局为重，以稳定为重，以组织原则为重，尽力地维护这个班子的领导权威。但另一方面，他们也不得不谨慎地做好两手准备。俗话说，既要防一万，也要防万一。也就是说，万一今后传言成真，那些个高官真的被查处了，他们也不至于陷入被动才行。要知道，他们毕竟都是一些历练弥久，且又富有经验的从政者。而在复杂多变的政治生活中，这种谨慎的“两手准备”历来都是十分必要的……
“哦对了，这两天你多注意些，ATS的人很可能会找你。”何博在临挂电话的时候，说道。
“找我？什么原因？”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但最终表明，何博具体也不清楚ATS要找肖岚到底是为什么。
而在电话这边，肖岚刚开始也有些不解，但几乎就是在一瞬间，肖岚还是想清楚了何博这样认为的原因。
在当前的形势下，ATS必须劝阻陈越这样的人在外“私自调查”某些高官的问题，同时又不给人造成是以ATS和网络虚拟部组织的名义出面在“干预”和“劝阻”。
在陈越辞职的这段时间当中，肖岚算是和他接触最为频繁的人，而且两人的接触场合很只得寻味，私人会所，因为私人会所这种地方，总是能让人引发各种联想。
“那到时候我应该怎么说？”肖岚趁着何博没有挂电话，立即问道。
“很简单，只需要注意一点。”
“到底是什么？”
“ATS的能力之大，是很多人都难以想象的，他们要想调查清楚什么事情，只要在中国范围内，应该不是很难，所以你只需要挑他们能够轻易得到的那些东西去说就行。说白了，就是打擦边球，关键性问题，咱一个都不要触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