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明亮,带着湿漉漉的灰色,空气中全是冰冷。
颜洛倾看着梅林远处在玩耍的两个人发怔。
肃辰背对着她的方向蹲着,雪人在他一捏一团的动作下慢慢成形。
“洛姑娘,我不知道世子这个时候也在这......”秋眉暗暗打量颜洛倾的脸色,“要不我们先回去,晚点出来?”
颜洛倾摇了一下头,“那小孩什么时候开始在这?”
秋眉一愣,看了看那和肃辰一起堆雪人,满脸开心的小孩。“洛姑娘,您别误会,那不是世子的孩子,世子没有娶妃。”
颜洛倾突然厉声道:“我问的是那孩子!”说罢也不待秋眉回答,将秋眉的手狠狠甩开,一个箭步冲向肃辰。
肃辰闻声转过头,见颜洛倾气势汹汹的走来。
“肃辰!豆豆为什么在这!?”由于情绪的起伏,她声音颤抖着。
肃辰不语,仍然蹲着,顺手又抓了一把雪在圆雪人。颜洛倾对着他吼:“不说话?今天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干嘛!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豆豆在一旁看了颜洛倾半响,恍然大悟这是他的洛哥哥,可是是个姐姐!他委屈的撅着嘴插话:“洛哥哥你骗我!你不是哥哥吗?为什么是个姐姐?”
颜洛倾对秋眉使眼色,后者立刻连哄带骗硬拉着豆豆走。
颜洛倾居高临下的看着肃辰,他屡次救她,却为了更重的伤她。她并不想见他,从服下复生丹那一刻起,她便希望永远不要再见这个人。可......她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却是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又该,又能去怨谁呢?
“肃辰,我想杀了你!”颜洛倾恶狠狠的说。其实她也就一说,因为恼他堆了这么丑的雪人。
她的话说完,面前多了一把短刀,她伸手接过,看着肃辰。她要杀他,他递刀给她,是确定她不会杀他,还是觉得她杀不了他?
颜洛倾慢慢从刀鞘里将短刀抽出,肃辰不为所动,认真得不像话的在堆雪人。
一个急切的声音突然的大喊:“主子!”
颜洛倾转头望过去,黄迎奔跑着过来。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神色看着她。
黄迎冲到颜洛倾前面,挡住身后的肃辰,盯着颜洛倾手上的刀,“主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颜洛倾莞尔,这真像她是个捉奸的人。后者则是被捉住,正在进行苍白又无力的辩白,“你认为我想的是什么样?”所以她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相反的,是个恶毒绝情的人。总是用刻薄的话对待每一个人。
“豆豆是在昨天才送来的。”
“为什么希慧会把豆豆送来?”锦然说了的,豆豆和希慧回希阁了。
“因为......”
“因为?因为这样肃辰手里又多了一个控制我的工具,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我现在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了其他?”她用工具来形容豆豆,说完之后才觉得失言,原来刻薄是骨子里带着的。
“不是的不是的主子......”
“为什么青衣死在他的箭下,你却护着他?”她也不确定黄迎和青衣,是否熟识要好到了会恨肃辰。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主子。”黄迎似乎都快哭出来了,像是被逼到墙角的软弱学生。
其实一个本来就蹲在雪地里的人倒在雪地,这样的声音并不大。可是颜洛倾还是透过黄迎宽大的衣服看见肃辰倒下,雪被压得发出一种她最讨厌的‘吱吱吱’的声音。
黄迎像是护住小鸡一样,把颜洛倾挡在身前,不准靠近现在看着没有一点杀伤力和战斗力的肃辰,直到她扔掉刀。黄迎拾起刀连忙跑开了。看着黄迎的背影,颜洛倾觉得她身边的东西也和那背影一样,正一点点远离她。
颜洛倾将肃辰扶起来,仅仅是扶起来。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像是要跟雪一样融化了变成水,然后被太阳晒干。
身形消瘦了许多,如果是以前,远远的她也能在一群人中发现他。最近,老实说,美男当前,却是一眼都未细看。若不是因为有雪和他脸色对比,她不会知道,他比雪还白。或许不能用雪来和他比较,应当用冰。她像是握了一块冰,整个手掌都变得渐渐麻木。等用暖炉烘了,就会变得很痒。
“快!将你家世子带回去吧。”黄迎的声音似乎是带着天生的沙哑,但是听着还不错。
黄迎带来府里的人将那个冰块从她的手中摆脱。奇怪,怎么用了这个词......手又僵又麻,于是她维持着席地而坐,两手前伸的姿势,真像僵尸。
黄迎紧张的把她从地上拉着来,又把她僵硬的手放到自己手里哈气,“主子,你怎么样?还好吗?”
颜洛倾看着她笑了一声,然后一直笑。她总是把自己弄得太感伤,总是把所有忧伤都放大。
“主子,您别这样。我,我那么对辰世子都是因为他现在是在救您呀!”黄迎看着颜洛倾心疼不已。
“救我?”然后又骗?
“您不是问我,确不确定自己瞒着的事情不是您应该知道的?”
“嗯。”她让她想好了再来见她。
“有些事情,奴婢不好多说的。”
颜洛倾很奇怪,黄迎为什么用这个自称。“嗯?”
“黄迎的意思是,主子您和世子的事情,不能都由旁人说了去。”
颜洛倾不说话,心中默念——讲重点!虽然她能理解此刻黄迎要做决定那种复杂纠结的心情。
“我只能告诉您,辰世子是在帮您救治寒症。”黄迎又是那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我有寒症?”颜洛倾的神色——像是听到自己患了癌症的患者,不敢相信。
她幡然顿悟,青衣桌上那两页医术,一页是复生丹,一页是治疗寒症的。那么就是说,青衣也知道她有寒症?
“主子,辰世子和林老联手,您一定会痊愈的!”黄迎一脸紧张,生怕颜洛倾一念之差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也未察觉到自己将林相梓都供出来了。
颜洛倾不说话,心中慢慢缕着思路。如果青衣也知道,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寒症发作过吗?谁发现她有寒症的?青衣为什么自己偷偷研究医书,却不告诉她?连梓都知道?
看吧,颜洛倾就是这样,对她本该在乎的事物置之不理,绝情到令人发指。榆木脑袋!方才在她眼前昏倒的人就这样被抛诸脑后。